新年的钟声一天天的逼近,朋友圈里陆陆续续晒出已到家的身影,群里也时常轰炸着计划同学聚会。
像我这样的单身真成了稀罕事件,也不打算参加所谓的同学集会让人笑话。
她的QQ空间时常也在更新着,我默默关注着,从小到大。从来不点赞,也不点开看,怕的是被发现我那卑微的浏览记录。我不能。
曾在脑海里思索了千百遍,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一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所有村的小学都合并到了镇上,我们变成了寄宿生,徒步回去要好几个小时。
4个班的女生集中在食堂后面那座摇摇欲坠的土房子里。那是我们的宿舍,第一次离开家是那么的兴奋,可不懂为什么还有人哭个不停。我活拨的性格很快的和其它人打成了一片。晚上就寝的时候我们聚在一起讲鬼故事,扮僵尸吓着胆小的同学,玩的不亦乐乎。
我活泼自来熟的性格继续吸引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众人的推搡下,很快被拥上了班长之位外加学校的新生纪检会会长。那可是不得了的职位,在学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叱刹风云无所不能,不仅我们班归我管,整个4年级所有新生都归我管,我霸道跋扈的作风,让整个学校上到老师下到食堂阿姨,所有学生没有不认识我,走路都可以横着走的那种。就是这么夸张。不管走到那都有人跟着。成绩好,长相好,管制好,没有人不喜欢我。就算不喜欢的也绝不敢透露半点出来。直到她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她是转学生,四年级的第二个学期转过来的,从大城市里转过来。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老师将她带进教室的那一刻,修长均匀的身材,像芭蕾舞者那种袅袅婷婷,穿着一套雪白的蕾丝连衣裙,乳白色的裤袜,红色小皮鞋,扎着一个丸子头,一朵亮丽的红花固定在那丸子头上,像葡萄一样的又黑又大又亮的炯炯双眼,樱桃般的嘴。微笑自信的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那自信侃侃而谈从容不迫的样子,像一团耀眼的阳光,吸引着我们,也刺杀了我的自备心。
她就像电视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让所有人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去保护去讨好,她开朗的和同学们分享着城市里的一切。
大火车,地铁、飞机、两层的公交车、她描述的声音高低起伏,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大开脑洞。
她有着穿不完的漂亮裙子,和用不完的零花钱。
她那是那么的高调,让我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横行霸道,“我爸是**医院的院长,我爷爷是**”“你们这些刁民”这些成了她致命的口头禅,没人不给她面子。
她不用自己挤牙膏,不用自己去打水,不用早上的晨跑,连吃饭都是去教师食堂,碗都有跟班洗,情窦初开的男同学视她为女神。是人人松赞学习的楷模。哪怕是成绩差的一比。可并不影响奖状多的比谁还多。
我那昔日叱刹风云的日子显的昏暗无比,跟在身后的“小弟”纷纷转移阵营,班长之位被班主任拿来利益权衡讨好似的给了她,人家亲戚朋友非富即贵,岂是我等贫民所能比的?
说的好听点的是,我准备像狮子王一样开始抢夺地盘,不好听的是,我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开始宣布着自己的主权,向她正式宣战。
二
老师忽悠的事是:“树敌莫过于捧杀”,让我很快的召集到一群乌合之众来讨伐她。藏她的书。撕她的作业本。灭她的威风,她在男同学面前发跌撒娇的时候,我总会鬼魂般的出现给她来几个棒头杀,没了班长好歹我也是学校纪检会的会长,小小班长能奈我何?给她起不雅的外号,那朵固定在丸子头上艳丽的大红花,被我们称之为“鸡冠”
自主的颁布了强令,把平时只需要周二升国旗那天穿校服之日改成了每天都穿,不能化妆,统一的白布鞋,违者扣分。我这号令莫名的被校长赞许采用,整个学校都被换了血,新气象是多么的壮观。
有人恨我,可没人敢惹我。论打架,当年的“西庄小霸王”可不是虚名,“江湖”上我还是有赫赫威名的。
所有同学开始孤立她,那些寄生在她身边平时蹭吃蹭喝蹭穿的吸血虫们也开始倒戈,时常给她一击。
我那农民出生的父母亲戚朋友可不怕他们那些当官的怎样?后来才知原来老师也不喜欢她。我刚好起了个头而已。
我时常能看到她躲在无人的地方哭泣,也时常看到她的校服被画的乱七八糟。班长之位也是名副实权,连起立都没再喊过。
现在想来,这不是“校园暴力”么?可最后到底是谁暴力谁还不得而知?
再后来她低调的让我忘记有这号人的存在了。也不会在刁难她了。大家各走各道。谁也碍不着谁。
三
时间飞逝,我们上初一了,又是新的学校,从镇上的小学换到镇上的中学。我成绩很好,被分到了尖子班,又成了班长,她被分到了差班,也是班长,依然吃她的教师食堂。
我还是那头“男发”,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白崭的肌肤,水汪汪的眼睛,校服下显示着她青春的高挑凹凸身材,月凶以下全是腿,让我叹为观止。
当我注意她的时候。她已经收起了那嚣张跋扈千金大小姐的锋芒,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讲:“我爸是院长,我爷爷是***长”再也不让人给她打水挤牙膏,还经常把教师食堂打的好菜分给其它同学。目标是分给我,时常给我留大肉,油豆腐。从此对我嘘寒问暖,新的学期新的学校,开始对我千般讨好,还送了我一个穿蕾丝长裙的芭比娃娃。我的天,我发誓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到底是年轻没有心机,既然被“贿赂”成功了,从此我们混成了最好的姐们。歃血为盟,成了忘年之交,形影不离。
这该死的虚荣心,使我开始为虎作伥。她恢复了昔日为虎作伥的模样,我们两个在中学叱刹风云。
她的古怪点子特别到,机灵的脑袋永远装着好玩稀罕的东西。
她恋爱了,和她们班一个清秀的男孩子。他时常一身白衬衫,手揣到嘻哈裤的口袋,留着所有人青春里的碎发,戴着耳机。跳的一手好街舞。忧郁的穿梭在校园之中成了最亮丽的风景。
他表哥是校外的“社会人“染着一头杀马特红头发,只露出了半个眼睛,经常骑个摩托在校门口溜达。她也跟着风光无比。还时常到着我一起混江湖。我的成绩从此一落千丈。
我和她经常半夜翻墙去校外上网,和那些社会人半夜去田里逮青蛙。她和他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四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趟在宿舍硬板床上辗转难眠,窗外响起了蛐蛐声,我窜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那是我们的口号,原来是心照有宣,于是我们约好去“地下城与勇士”,纵使那4米高的围墙依然拦不住我们。
最佳翻墙位置是在集体厕所旁边,那有个过渡土围墙,上门的玻璃尖早被前辈们秘密铲除,当然只有我们这些“坏学生”才知道的秘密。她讲她闹肚子,让我先翻,在那边接应她。我同意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先上,然后拉她,毕竟她是娇弱的小女生。我是“男人”。
我先利索的翻到土墙上,后又跳跃到大墙上,那还真有点飞檐走壁的感觉,一般人可不敢。翻墙的速度我是最快的。无疑我不是一般人。
我向以往那样跨坐在那4米高墙之上,仰望着沉浸在黑夜中的厕所,担心着她会看不见。
忽然一束强光照射到我的眼睛,让我睁不开眼。:“回去,***你好大的胆子。”我拿手挡住那强光可依然看不出黑暗中的光源是从谁手里发出来的,不过声音听出来是何勇。学校的魔鬼教导主任,是后来的校长。
他什么都没多说,让我回学校睡觉。我也不敢说话,沮丧的翻回学校。去了厕所里,一个一个坑的找她。未果。
魔鬼何勇声音没人听不出来,想必她以闻声回到宿舍,如此也好,省的两个人都落难。
我死都没有将她供出来,一口咬定是我兴头来独自上网,向来我行我素的个性大家都知道也就相信了。
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因为曾经是个好学生,并未被学校劝退,留得了留校察看。从而失去了1500的贫困金额。
也好,总比退学好。
五
高中她回城市去了,在那个通讯不顺畅的时代,我们断了联系。
那个白衣街舞帅哥成了我的男朋友,其实是她先甩了他和那个红毛杀马特表哥在一起了。从而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很多次都在想,我是真的喜欢这个白衣少年,还是虚荣心在作祟?至少那年是真的。
上完初中白衣少年就退学了,往北去进厂打工,我们开始了异地恋,疯狂的异地恋,送他上火车的时候,我给了他250元(那时候,我不知道二百五是骂人的话)。
他不知道的是,我们家很穷,一个月的生活费是300,我只留了50.高中寄宿的生活我过上了一天3个馒头的日子。
早餐一个荞麦馒头,中午一个白面馒头,晚上是玉米馒头。条件好点加包江中牌榨菜。那生活真是苦啊。
该死的爱情让我每个月自主的给他寄250.剩下的50生活费还得挤出来给他打长途电话。
现在想想,真是有病。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从他,那个白衣少年口里。她的前男友口里知道的。
魔鬼何勇在厕所墙外逮我的时候,不久后面墙外那边发生了一场重大事故。公安抓获了一群“社会人”。因为受害者是校外人,是住那附近的高中女大学生,半夜叛逆去上网,路过了那围墙。
一场强轮奸案,受害者本该是我。人是她买通的。何勇只是正好在那巡逻,意外发现了我。
六
她的朋友圈里像所有同学那样,晒着孩子,惊讶的是她老公还是那个红毛杀马特表哥。初中毕业到现在已经十年过去。我在感慨些什么?
那个白衣街舞少年,异地恋早以逝去,那城市的灯红酒绿,浮华世界,怎么能靠我那250元就能保持的?
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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