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地方。记得到东财报道的那一天,我穿着白色连衣裙,去黑石礁海边散步,海风迎面吹来。海风中有拥抱的气息,有海的世界里特有的味道,有凉爽温馨的体贴。我立刻就爱上了这座城市。爱上了黑石礁。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有时间,我就会独自来到黑石礁,坐在大大的礁石上,看海浪一波一波地涌来,又一波一波地退去,一看能看一个小时。那海水来自遥远的未知世界风尘仆仆地来到礁石边,打个招呼,翻个浪花,又匆匆返回了。不排除有个别水滴留在礁石上,瞬间化为空气,可能又随着空气游荡去了,游荡到湿气极重的地方又加入到雨水的队伍里,随着雨水或进入地下,或进入地表河流,继续移动,最终还会回到大海,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人是不是也和水滴一样,甚至我就是水滴,在不停地变换着形式不停地流动着呢?大连是个激发想象的好地方。
老虎滩的石头很杂乱,也很生动。记得有一次在一块大石头下面看海浪,一个浪花涌过来要试探我的勇气。我本石头本性哪里知道啥叫勇气,呆呆地茫然不知所措,浪花失望地退去了。
大连是吃海物的天堂。一开始可能不喜欢,但一旦喜欢了,就真的放不下了。虾爬子是我的挚爱,炒蚬子是我的拿手好菜。一到季节,一定天天挂念。认同刘姥姥阶层的我对鲍鱼,鱼翅,霸王蟹,霸王虾,龙虾之类高档海鲜一直敬而远之。后来经济条件足够好了,依旧是刘姥姥的咋舌心态,不舍得消费。吃海物最深刻的记忆是在大连铁道大学SL家包扇贝馅饺子。吃完以后,SL的老婆,也是我的老乡说,吃完了饺子,怎么感觉困呢?是不是中毒了?从此有了吃完饭犯困的话有可能是食物中毒的常识。
大连留下脚印最多的地方应该是星海公园和滨海路了。滨海路是从婚前约会开始每年都要去走一次的地方。后来回大连看父母(父母从95年开始搬到大连),也必陪伴他们走一次滨海路。这也是我着迷乐水行的缘起吧。我走的滨海路是从星海海滨浴场开始一直到付家庄海滨浴场。现在那里铺上了号称世界上最长的木栈道。木栈道走起来舒服了许多,但是沿途爬上爬下体验发现欣喜的乐趣也就打了折扣。现在大部分人都不用脚走滨海路而是开车沿滨海路驶过。开车当然高效了很多,而且还可以画重点,停在想要细看的地方,任性地游玩。但是我还是坚持喜欢走滨海路,喜欢让身体体验时间与空间移动的感觉。
我在大连的时侯(89—95)在星海公园可以捡到很多海带。退朝的时候,海边的景观可以说是天人合一了。换句话说,海边的人最有资格说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道理。潮起时海水裹挟着海带,海菜,海螺,螃蟹,海蚬子,海…各种可供人食用的海物冲向海岸,退朝时,海水就把大部分都留在了岸边。岸上的人们去海边捡拾。所以说退朝时大海远去,人们在海边捡拾海物的景观很有寓意。我们看到大自然好生之德的给予,也看到人对大自然好生之德的就受。人把海物捡走,免得海边臭气熏天。大海又开始新一轮的潮起潮落。人与大海默契配合,和谐相处。何乐而不为呢?
大连是重要的港口城市。外贸在九十年代初是个很火的行业,火得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金融。我记得刚参加工作时,我的学生就对我说,老师,现在外贸这么火,你外语好,为什么不去外贸工作呢?这个问题挺击中我的本质的。抛开我在东师被种下了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的意识种子不说,我在赚钱这个硬道理面前其实就是刘姥姥的智识。属于那种吃饱了不饿就满足了那种,属于不知道赚大钱为了啥那种,属于给我钱也不会花,有了钱也会被人骗走的那种。后来进了生态批评的频道,就更加理直气壮地在赚钱就是硬道理面前做了刘姥姥。当我一遍一遍读《红楼梦》时,我发现刘姥姥也有她重要的作用,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最后贾家败落了,王熙凤的孩子巧姐多亏了刘姥姥千辛万苦的救助才得以安生下来,结婚生子延续后代不是!知足常乐是我信奉的硬道理。简单生活是我信奉的生活方式。二十一世纪我依旧过着九十年代的物质生活,一房,无车,自行车代步,半素食,公交出行,不追名牌,不追奢侈,不浪费,不跟人比物质,在物欲横流的时代把自己活成了石头,而不是欲望的流沙。自我感觉良好,嘿嘿!
大连是我建立小家的地方。记得那是在理工化工学院门口牵的线。这条线是一条接力牵。最终的暗号是一本书和一件风衣。小家故事也就在七扭八弯中展开。
后来小家飞走了,我也跟着飞走了,离开了大连。
不知怎滴,总觉得大连还是我的落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