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时候尚未到入学龄,妈妈就把我送回农村老家随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每次被送去都哭成泪人。怕黑怕脏,后来渐渐明白,在城市家里没有我睡的地方,我的小床被弟妹占着了,我和外婆睡在用小木板临时搭建的小床,白天要收起被帐,才能置上饭桌,家人太多,八口人挤在九平米一间单位平房,还有油毛毡搭建伙房。其实农村也好多了,我随便在五位伯父家住吃,大伯父是村长,虽然房小点可只是四口之家,我的一哥一姐穿着都和城里孩子一样,处处让着我,才比我高一个头的哥常背着我过河去抓鱼,做烤鱼让我吃。二伯父家三间大瓦房在村里硬是最漂亮,还有磨房,有牛栏,在晒台,二伯母信佛,还有小佛堂念经,我两哥一姐都不能入内,二伯母说和我有佛缘,让我入她的念经房,还教唱经,虽然我不明白意,但是我唱很好,二伯母这样说,农村人比较信这个,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二伯母颂个经,喝点汤药,别人送的点心糖果,二伯母就留一些都给我吃,其他姐妹都不能吃,二伯父家两哥一个排老大一个排老五,也就是大哥和五哥,大哥当兵去了,五哥在当村当教师,二伯父家的姐姐排老大,也就是大姐,也是叫大家姐(粤语),很疼爱我,我二伯父整天抱着竹筒水烟卟通卟通地吸,二伯父说他家宽敞,老伍又当老师,奶奶也随他,所以我也在他住了不要轮着几位伯父家了,六伯母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傻哥,六伯母家的大女儿排老二,二女儿排老三,就是我的二姐三姐,小女儿与我一般大,我生日大,她管我叫七姐,我二姐手巧,织布做鞋织毛衣,织鱼网,绣花裙,白脚套都好,赶集时六伯母都带二姐的布,壮锦背带被里被面去卖,日子也和二伯父家的有公家人的日子一样平实,所以六伯父也叫我到他家住,六伯父家的妹妹有点野蛮,常打架,有一次去揭别人刚磨完的炒芝麻黄豆石磨,她叫我拿手扫磨盘的芝麻粉,她抬磨石,太重经不了,压偏了我的手指,芝麻粉吃不上,我的手指压破血直流,(从那时我一直昏血,)爷爷救了我,用黑锅灰给我抹上,用白巾包着,我妹妹怕得跑到山上躲,后来我几个哥在茶圆找回了她,六伯父又是脚又是巴掌的,把六岁的妹妹打昏了,爷爷奶奶护着我硬是不让到六伯父家,可我妹妹最喜欢和我在一起,一旦她家有好吃的,烤鱼,香肠都用巴蕉叶包着拿来给我,我傻哥上山网鸟成串烧烤,很香,几个姐姐种田插秧回来都拾回整箕的田螺,特大的扔猪吃特小的喂鸭,中等浸泡在大盆中,几天就田螺吐完泥就剪掉尖尾,回香,薄荷,炒后煮大锅,一家人围着吸吃,那个热闹和美味不亚于过年的美食,城里市里绝对没有那种炒煮田螺,苦竹笋烤也好吃,奶奶经常到后山挖苦笋,手指粗,黄带绿色,热水泡后放在箕里,背到小河里再泡十天八天的,就可以拿回来当菜煮,苦有点甜,比苦艾菜好多,农村野菜多,都不种菜,春天里的苦艾,苦笋,浦公英,雷公根,水田里浮萍,浮菜,轮换看吃,一把盐就够,夏天巴蕉径心,无花果叶,大龙骨花,大河中的河带草,都能当菜吃,奶奶拾的野菜一箕箕,能吃上干白菜是最好的,还有萝卜干,秋天最好能吃上各种瓜苗,南,丝瓜,叶苗,南瓜丝瓜苦瓜,冬瓜佛手瓜,各种野香菇菌,木耳,水木耳,笋鲜笋酸笋,冬天可以吃上自己种的白菜,圆白菜,萝卜,假如有客人就多两套菜,黄豆炒鸡蛋,蒸腊肉,白切鸡。
农村没什么玩具,男孩最多的是打罗陀,推竹圈,女孩玩沙包,小绣球,缝头纯,编香蕉叶手链,也不需用功上学,能写自已的名字就算有文化,不打架就是好孩子,还有放农忙假,上学可以带弟妹,可以回家做饭,作业在课堂做,做不完老师家长都不管。野果当零吃,春有枇杷,巴蕉,无花果,冰翠李,夏有桃李,夏橙,芒果荔枝,龙眼,菠萝,革命果,杜鹃红念,番石榴,秋有柚广柑,橙拐枣,忘荒,鸡板栗,忘累果,杨梅,野草梅,南方没有冬天,一年都有水果吃,除了广柑,柚橙龙眼,荔枝芒果是人种外,全是野生的。只要会爬树都会有果吃。上山吃果,下河摸鱼就是孩子们的游戏。书包装的是野果,鸟蛋小鱼昆虫类,懒些的孩子就骑在牛马背上斗牛马,没得吃。
老家人穿的基本上是自己织的土布,用蓝淀染的黑土布,黑白相间的大小方格布做被里被套,小孩才能穿上有色彩的衣帽鞋,还有背小孩的背带。
居住的土墙木板木架结构的瓦房,竹栏棚草房,没有钢材水泥,有点白灰抹墙已经了不得,红土墙坚硬象石头一样,红墙黛瓦,翠竹黄草屋。村头街尾猪,鸡猪闲溜着寻吃,树上鸟,知了呜叫烦人。
小时候不愿回农村老家,最大不愿意是到了晚上,黑黑,只⺌点着火油灯,很久才能看上一场露天电影,一年才有一次歌台。
现在想回归这样玩境已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