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在菜市场见到有人卖枇杷,我都不知道,这个季节枇杷已经成熟。说起来很是悲哀,我可是正宗的农民子弟。
睹物思事,我竟然想起儿时摘枇杷的事了。
离老家不远一条小溪上面,有一棵枇杷树(所有权归我二叔)。还在挂青果时,我已经惦记于心——我定期跟踪观察枇杷颜色的变化。夏季的阳光,像是带着黄红色的颜料,把枇杷一天天染黄染红。等不及它们全部披上黄红的外衣,一串串枇杷,到三五颗黄了红了两三颗的时候,我就开始了行动。
每次摘枇杷,我都带上堂弟——那棵枇杷树的小主人。堂弟比我好几岁,还没到上树的年龄,跟在我后面,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摘枇杷很简单,只需带一个篮子,砍一根树枝,加工成勾状的棍子——勾那些树枝不够承受身体重量、人手无法伸及的枇杷。
二叔家的那棵枇杷树,说不上高大,但枝繁叶茂,挂果很多。到树下时,我叫堂弟不要乱动——以防掉到下面溪里。我便甩开人字鞋(我们那个时候夏天常穿的一种拖鞋),灵巧地爬上了树。我先是摘了离我最近树枝上颜色泛黄的几颗(因为一串中还有几颗是青色,所以不摘一整串),我稳住身体,接着给堂弟抛了几颗,自己也留了几颗。
二叔家那棵枇杷树,果实不大,子儿大。去掉皮与子后,没剩多少,但味儿很甜(比现在菜市场那些大颗粒的枇杷要甜得多)。说是摘枇杷,其实是吃枇杷——我在树上吃,堂弟在树下吃。我边剥皮边交代堂弟,要剥皮,不要把枇杷子吃进肚子。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堂弟剥皮的速度,不亚于我。从他不断发出要我再丢几颗的请求,我就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
吃是吃不饱的,还是要摘一些带回家吃。我努力攀爬,摘掉我手能触及的枇杷。有些枇杷摘不到,但手能伸及树枝,稍用点力,树枝转个方向,就能摘到;更远点树枝上的枇杷,我就那根先前准备好的带勾的棍子,勾住树枝,使劲往我身边拉。我边摘边丢边交代堂弟:“莫吃了,把枇杷捡到篮子里,回家再吃!”堂弟很是听话,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一个人的视野真是有局限,特别是身处其中。我自以为把那些先熟的枇杷摘得差不多的时候,堂弟充分发挥了他旁观者作用。他不停嘴说手指,告诉我哪里哪里还有枇杷。在他的提示与配合下(个别枝上的果实离他位置很近,我用脚踩住那些树枝,用力地踩 ;稍远之处,我用棍子把树枝往他的位置靠,这样他也能摘一些,两种方法交替使用。),篮子里的枇杷又多了一些份量。过了一些时间,堂弟再也没有发现黄红的枇杷。我就下了树,穿上拖鞋,提着篮子,带着堂弟回了家。
家乡的老屋已经不复存在了,二叔家的那棵枇杷是否还在,我也不清楚。现在就是摆一堆枇杷于我面前,我是吃不了几颗,也吃不出儿时二叔家枇杷的味道了。
不吃也罢,一吃恐怕我又要想起儿时摘枇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