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想起我。
我经常的想念你,有开心的事情我会想起你,因为我知道与你分享肯定十分有趣,我喜欢我们一同享受开心的时刻。有些许不顺心的事情也会想起你,因为我知道你会温柔地摸摸我的头,轻拍我的手掌心,不需言语,就是简简单单直达我心底的安慰与鼓励。
还记得吗?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和哥哥在你家里待了大半个暑假。我们俩呀,没有调皮捣蛋,只是经常缠着你,要你带我们去你家后面的那片菜园散步,但其实我们出来就是一顿乱跑,你在背后静静地跟着,有车要经过就会大喊一声:“有车来啦,靠边站!”我们就会乖乖地靠边。
你在那里住了多年,所以出来散步时经常会遇见与你同住这个小区的大爷大妈,你总会停下来与他们聊上几句,提及我们俩时,就会用略带自豪的语气介绍我们,而我们,总会羞涩地躲在你身后。
还记得那里有个工厂,养了好大一只狗,每次我们还没走到,它就开始吠,我们两兄妹几次都不敢走过去,尽管它是被拴着的,你每次都说不用怕啊,拴着的。但我们还是没敢过去。
在临近要回家的那几天,我们终于鼓起勇气说要走过去。你带我们走到那条熟悉的小路上,果不其然地就听见了犬吠声。我们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大喊着:“冲啊!”就飞奔过了那个工厂,我们跑过之后在那里大笑,我回头看了你一眼,淡黄色的阳光洒在你身上,洒在你的笑容上,你笑说我们两个傻瓜。自那次路过后,我们也没有再走过那条路了,因为我们又想要新的“冒险”,去寻找新的路了。
那片菜园,淡淡的夕阳下,是你看着我们的温暖目光。
你喜欢战争片,那时候在家里,我们经常一起饭后看战争片,我还记得那部剧叫《八路军》,里面的某些情节还会气到你轻骂出口。
我们闲暇时总会打打扑克牌,下下棋。我们两兄妹那时候不会打斗地主,只会锄大地,然后我们三个经常因为规则问题争个不停,你最后总会让着我们。你打牌时还总喜欢把牌用力地打在桌上,“啪”的一声,随后我们两个就跟着学,还很得意。
你那时候很喜欢拍我们两个的手背,不轻但也不重,总会拍上几下。然后我们也学,拍你的手背。我现在已经忘了当时你这么做的原因了,好像是没有原因的哈哈。
后来你搬了家,搬到了市中心,我也已经是个初中生了。有次和妈妈两个人去你家吃饭,我帮你盛饭,我盛了满满一大碗,妈妈骂我说盛那么多你吃不下,让我装点回饭锅,我也不好意思,就想拿你的碗回厨房,你说我盛再多你都吃得下,不让我拿走,随后你就吃完了那一大碗饭。我那时候很感动,也不知道感动从何而来。
有次过年前,我和妈妈去你家给你送衣服,妈妈给你买了一件新衣服,金黄色的,你试穿了,出来时我笑着说你像个皇帝一样,你很开心,对这件衣服爱不释手。
仍记得呀,你说如果你有权力,你首先就把春节这个节日去掉,你说过这个节太麻烦了。我当时无法理解,就觉得春节多好玩啊,能放假,有红包收,有这么多零食可以吃,还能在老家放鞭炮烟花。时至今日我仿佛可以理解了哈哈。
你生病了。
病得很重。
我记得我第一次去医院看你的时候,没有忍住就哭了出来,他们都骂我,但我没有办法忍住,接受不了你躺在病床上精神涣散、虚弱的样子。时至今日那个画面还让我很心痛。
你越来越虚弱,记忆越来越差,从一开始还能叫出我的名字,握着我的手,到彻底忘记。这个过程,你肯定很痛苦吧,所有你爱的人,你都喊不出他们的名字。
很快,时间老人带着剪刀过来,把你的时间剪掉了。
2016年的2月5号这一天,六点三十分,天还没亮,我和哥哥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门前站着最爱你的这么多人,赶到的那一刻,打开门的那一刻,见到你的那一刻,小小的空间浸满了悲伤,我的眼前早已模糊,两个白色的身影在你身旁忙碌,我很想叫你,但是根本说不出话,眼泪噎住了我的喉咙。我轻轻握了一下你的手,困难地喊出一声:“外公。”随后我就冲出病房,躲在柱子后面流着泪试着努力接受这一切。
那时候的诺言变得苍白,所有的祈愿落空,一直以来,我什么忙都没帮上,钱给不起,甚至连去看你的时间都很少。
那一天窗外游进了阳光,天亮了,我迎着阳光,任凭它刺痛我的双眼。
那一天的六点半,刺进我的心里。
我哭了好多天,止不住的想念,止不住的悲伤。我很心痛,也很愤怒,痛你之所痛,恨我之无能。
外公去世的那般灰白画面依旧经常浮现眼前,接下来就是眼睛一热的过程了。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死亡,那几天夜里都是思念与泪水陪伴着我。
与外公的记忆至今逐渐消淡,记得住的还是那么几个画面。
我会永远记得,记得喜欢看抗战片的你,记得宠爱我们的你,记得喜欢拍手背的你,像个大小孩一样的你,还有那个穿着polo衫西裤,挺着肚子,在夕阳下温柔淡笑的你。
我们两年没见了啊,我很想你,我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