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从图书馆借来汪曾祺的《食事》,趁着零零碎碎的时间断断续续地看,终于在这个周末画上了句点。
《食事》收录的是汪曾祺写于上个世纪的一些与食物和生活有关的随笔,无论是萝卜、豆腐、栗子、干丝、蚕豆、马铃薯、韭菜花等家常小菜,还是米线、饵块、焦屑、手把肉、豆汁儿、汽锅鸡、云南菌、臭干子、高邮鸭蛋等地方风味,通通在他笔下鲜活灵动起来。
有人写道:“对汪曾祺来说,人生的锅底,童年时就搁好了。无论掷入多少食材,抛进多少佐料,掩不了原味。他的底子,终究是清澈的,明快的,舒卷自如的。”
这是汪曾祺对各种本就寻常的食物、食材、食事也念念不忘,随手提笔即可成文的缘由之一吧?他这样一个有心的人,一贯以个人化的细小琐屑题材,使日常生活审美化!
汪曾祺不仅是一位作家,更是一名地道的美食家,其写的饮食文章,因为实在,有味,情真,意切,而倍受推崇。
全书通读下来,我们会发现汪曾祺并非单单从文人的视角来写饮食,他是用一个热爱生活的厨师和食客的笔力和味蕾,如实地描摹其一生所经历的食物和感触:
“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入开水稍烫,梗叶转为碧绿,捞出,揉以细盐,侯冷,切为碎末,与豆腐同拌(以南豆腐为佳),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映时春有雪花蛋,乃以鸡蛋清、温熟猪油于小火上,不住地搅拌,猪油与蛋清相入,油蛋交融。嫩如鱼脑,洁白而有亮光…另有桂花蛋,则以蛋黄以同法制成。”
读读上面的文字,是不是会禁不住口舌生津呢?毫不夸张地讲,这样的文字在全书中比比皆是,反正我这个吃货是读着读着就饥肠辘辘了,而且也准备趁空闲时间,将其描写的简单家常小菜一一付诸实践,因为其所述的每一件食事完全就是一份可以照搬照做的食谱。
当然,汪曾祺笔下的食物不仅仅只能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更能让我们感受到其中的情怀和哲思:
“黄油饼是甜的,混着的眼泪是咸的,就像人生,交织着各种复杂而美好的味道。”
“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对食物如此,对文化也应该这样。”
《食事》的文字,就有这样的魅力,看似是信笔写来,平淡质朴,简单纯碎,处处弥漫着烟火气息,初读只觉得可口,可以饱腹,细品却又觉得暖胃,更能入心,字里行间不经意抖落地都是动人的人间至情和深厚的文化意蕴。
汪曾祺这看似随意实则遒劲的笔力,是岁月的积淀啊!
贾平凹说:“汪是一文狐,修炼老成精。”
铁凝也说:“他(汪)带给文坛温暖、快乐和不凡的趣味。”
品读《食事》,真是犹如听一个平和有趣、见多识广的老者讲话,他讲得滔滔不绝,你也听得津津有味,抽个时间,翻开《食事》,听汪曾祺这样一个有趣的“文狐”聊聊天吧。
王小波说过:“趣味是感觉这个世界美好的前提。”
说回汪曾祺,这个有趣味的、有文化的老饕,他在任何时候都绝不会在吃喝上怠慢了自己,即使到了离世前夕,为了喝口茶水,他还和医生“撒娇”:“皇恩浩荡,赏我一口喝吧。”待医生答应后,他便唤来女儿:“给我来一杯,碧绿!透亮!的龙井!”
碧绿!透亮!的龙井!
碧绿!透亮!的龙井!
这对茶水的形容:碧绿!透亮!
让有心的人回味悠长,愈发不舍这世界上所有的温暖、美好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