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笔惊鸿改狐宝宝文:何遇水伏在冰凉的玉阶上,指节因攥紧奏疏而泛白,殿内檀香萦绕,却压不住他胸腔里翻涌的忧思。“陛下,”他声音虽轻,每一字却掷地有声,“穆陵国考官制推行三载,臣曾以为是寒门破壁之曙光,可如今看来,不过是士族换了层甄选的外衣。吏部文选司郎中李嵩之子,去年秋闱仅中末等,却凭其父与礼部侍郎的交情,破格授了从七品翰林院编修;而同期高中解元的寒门士子柳清砚,只因无亲友在朝,至今仍在吏部候补名册里搁置,连面圣陈策的机会都未有。”
他抬眼望向龙椅上沉默的帝王,继续道:“这张关系网早已织得密不透风。上月河东道赈灾,户部拨款经由当地士族出身的刺史之手,竟有三成被截留,用以修缮自家祖祠。臣查访时,那刺史竟直言‘世家供养朝廷百年,取些许用度何足挂齿’。如此本末倒置,若陛下再不警醒,恐民心渐失,重蹈春秋晋国覆辙。”
提及晋国旧事,何遇水语气愈发急切:“当年晋献公宠信世家,放任韩、赵、魏三家垄断军政,起初不过是默许他们世袭封地,到后来竟连君主废立都要看其脸色。直至三家分晋,晋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如今我穆陵国世家,虽未敢明目张胆抗衡皇权,却在各州郡安插亲信,地方税银、粮草调度皆由其掌控。就说青州王氏,家中子弟在青州任职者逾二十人,连当地驿站驿丞都是王氏远亲,朝廷政令到了青州,竟要先经王氏祠堂商议,再行颁布。”
“臣并非要陛下一朝铲除世家,”何遇水话锋一转,语气稍缓,“而是建议用十数年时间,逐步提拔寒门士子。可在各州郡设立‘寒门荐贤榜’,由地方县令举荐品行端正、才学出众的寒门子弟,经吏部考核后,先授县丞、主簿等基层官职,积累政绩后再逐步晋升。同时,可在翰林院设立‘庶吉士馆’,选拔寒门进士入馆学习,由朝中正直老臣教导,待其熟悉政务后,派往世家势力薄弱的边疆、西南等地任职,既避开世家阻力,也能让寒门士子有施展空间。”
他想起卫青、霍去病的旧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当年卫青不过是平阳公主府中骑奴,霍去病更是私生子出身,若汉武帝因他们出身低微而弃之不用,何来漠北之战大捷,何来‘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的盛况?反观李广,虽有‘飞将军’之名,却不善统兵。元狩四年漠北之战,李广奉命从东路迂回,却因迷路延误战机,最终自刎谢罪。并非李广无能,而是武帝错将其置于统帅之位,若让他任先锋,冲锋陷阵,必能立下赫赫战功。可见用人之道,在于‘人尽其才’,而非‘论出身定高低’。”
“再看本朝,”何遇水声音低沉下来,“兵部尚书张承业,出身将门,善谋军事,却被陛下调任吏部尚书,掌管选官之事。张尚书虽尽心履职,却因不懂官场人脉纠葛,上任半年竟错选了三位贪腐之官;而吏部侍郎赵文渊,本是寒门出身,精通典章制度,却被派往兵部任职,因不懂行军布阵,去年边关告急时,竟误判敌军动向,导致三千将士阵亡。如此错配官职,不仅浪费人才,更会酿成大祸。”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檀香在空气中缓缓流动。何遇水伏在地上,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每一声都沉重如鼓,敲击着他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龙椅上传来帝王低沉的声音:“何卿起身吧,朕知道了。此事事关重大,容朕三思。”
何遇水心中一松,缓缓起身,躬身退出大殿。殿外夕阳西下,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宫墙,不知这封密奏,能否真正改变穆陵国的命运。
而此时,城南的一座小院里,小狐仙正趴在榻上,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还嘟囔着:“瓷厂……爸爸……”
小狐仙本是山中修行的狐妖,因贪玩偷跑下山,却不慎与父亲走散。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城中寻找父亲的踪迹,夜里总是做着与父亲有关的梦。今日午后,她实在困倦,趴在榻上睡着了,又一次坠入了梦境。
梦里,她站在一条喧闹的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叫卖声、马蹄声不绝于耳。她四处张望,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父亲!父亲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正站在一家茶馆门口,向路人打听着什么。
小狐仙欣喜若狂,快步跑过去,想要拉住父亲的手,可她的手却径直穿过了父亲的身体。她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在梦里,自己只能看着,却无法触碰。
她只好跟在父亲身后,听着父亲向路人询问:“这位小哥,请问你知道好运来瓷厂在哪里吗?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那路人是个挑着担子的货郎,闻言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父亲一番,疑惑地说:“好运来瓷厂?那可是咱们城里最大的瓷厂,就在城西的窑厂街啊!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再说了,你连地址都记不住,就算告诉你,你下次不还是找不到?”
她只好跟在父亲身后,听着父亲向路人询问:“这位小哥,请问你知道好运来瓷厂在哪里吗?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那路人是个挑着担子的货郎,闻言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父亲一番,疑惑地说:“好运来瓷厂?那可是咱们城里最大的瓷厂,就在城西的窑厂街啊!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再说了,你连地址都记不住,就算告诉你,你下次不还是找不到?”
父亲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挠了挠头说:“我……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刚听过的地址转眼就忘了。麻烦你再跟我说一遍,我试着记下来。”
货郎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城西窑厂街,走到尽头就能看到,门口有个大瓷瓶,很好认。”
父亲连忙点头,嘴里念叨着:“城西窑厂街,大瓷瓶……”可没等他念完,就又皱起了眉头,好像又忘了。
小狐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心里暗骂自己:“狐宝宝,你怎么这么傻!连个地址都记不住,要是在现实里,早就找不到爸爸了!”
她看着父亲又向另一个路人打听,得到的回答和之前一样,可父亲还是记不住。就这样,父亲在梦里走了一条街又一条街,问了一个又一个人,却始终没能记住好运来瓷厂的地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父亲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单。小狐仙看着父亲疲惫的样子,眼眶不由得红了,她多想冲上去告诉父亲地址,多想让父亲不要再奔波,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一阵风吹过,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开始摇晃,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小狐仙知道,自己快要醒了。她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在心里默念:“爸爸,你一定要在瓷厂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随着一阵刺眼的光线,小狐仙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坐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去城西的窑厂街,找到好运来瓷厂,说不定父亲真的在那里。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街灯,嘴角露出一丝坚定的笑容。虽然在梦里自己很傻,可现实里,她一定会找到父亲,绝不会让父亲再孤单一人。
第二天一早,小狐仙就背着一个小包袱,出发前往城西的窑厂街。一路上,她不停地念叨着“窑厂街,大瓷瓶”,生怕自己忘了。街道上的行人看到这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多看几眼,还有人热情地问她要去哪里,小狐仙也不隐瞒,笑着说要去好运来瓷厂找爸爸。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小狐仙终于看到了街道尽头的大瓷瓶——那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青花瓷瓶,瓶身上画着缠枝莲纹,十分精美。她心中一喜,快步跑了过去,果然看到瓷瓶旁边有一座大门,门楣上写着“好运来瓷厂”五个大字。
小狐仙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走了进去。瓷厂里很热闹,工人们有的在和泥,有的在拉坯,有的在烧制瓷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炭火的味道。她四处张望,寻找着父亲的身影,可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青色长衫。
她有些失落,却没有放弃,走到一个正在拉坯的老师傅面前,礼貌地问道:“老师傅,请问您见过一个穿着青色长衫、头发整齐的男子吗?他大概这么高,”小狐仙用手比划着父亲的身高,“他说他在这瓷厂任职。”
老师傅停下手中的活,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没见过啊姑娘,我们瓷厂的工人大多穿短褂,穿长衫的只有账房先生和管事,可账房先生是个胖子,管事是个老头,都不是你说的样子。”
小狐仙心里一沉,难道父亲不在这儿?还是自己来晚了?她又向其他工人打听,可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没有人见过她父亲。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提着食盒的妇人走了过来,看到小狐仙失落的样子,关切地问:“姑娘,你是不是在找你家人啊?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你说找穿青色长衫的男子。”
小狐仙连忙点头:“是啊是啊,阿姨,您见过他吗?”
妇人笑着说:“我没见过,不过昨天傍晚,我看到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子在门口徘徊,还向我打听瓷厂的情况,说他想来这里找份差事。我告诉他厂长今天早上会来,让他今天再来,他说他记性不好,怕忘了地址,还让我把地址写在他手上了呢。”
小狐仙眼睛一亮:“那他今天来了吗?”
妇人摇了摇头:“没看到,可能是又忘了地址,找不到这里了吧。你要是他女儿,不如在这儿等一等,说不定他一会儿就来了。”
小狐仙激动地叫了起来,她连忙向妇人道谢,然后在瓷厂门口找了个石阶坐下,耐心等待着父亲。
太阳渐渐升高,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小狐仙的眼睛始终盯着路口,生怕错过父亲的身影。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好运来瓷厂是在这里吗?”
小狐仙猛地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父亲正站在路口,向一个路人打听着,手里还比划着什么。她再也忍不住,快步跑了过去,大声喊道:“爸爸!”
狐爸听到声音,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到小狐仙,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即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小狐仙搂进怀里:“宝宝,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小狐仙靠在父亲怀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爸爸,我也找你找得好辛苦!我昨天还梦见你在找瓷厂,记不住地址呢!”
狐爸摸了摸小狐仙的头,笑着说:“爸爸这记性,确实不好,昨天阿姨写在我手上的地址,今天早上洗手的时候洗掉了,我又忘了,只好再一路打听过来。还好,终于找到你了。”
父女俩相拥着,泪水里满是重逢的喜悦。旁边的路人看到这一幕,也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的日子,将会充满希望。
而此时的皇宫里,帝王正拿着何遇水的密奏,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他想起何遇水说的寒门士子柳清砚,想起青州王氏的专权,想起卫青、霍去病的故事,心中渐渐有了决断。他转身对身边的太监说:“传朕旨意,明日早朝,召吏部、兵部尚书及御史大夫何遇水觐见,朕要商议选官制度改革之事。”
太监躬身应道:“遵旨。”
帝王看着密奏上“人尽其才,方能保穆陵国永享太平”的字样,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或许,何遇水的话是对的,只有打破世家垄断,让寒门士子有出头之日,让人才各尽其用,穆陵国才能真正长治久安。
无论是朝堂上的改革之争,还是民间的父女重逢,都在诉说着同一个道理:唯有坚守初心,直面问题,才能找到前行的方向。何遇水的密奏,或许会掀起一场朝堂风波,但也可能成为穆陵国走向兴盛的开端;小狐仙的坚持,不仅让她找到了父亲,也让人们看到了亲情的力量。而这一切,都将在时光的流转中,书写成穆陵国历史上的一段难忘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