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
“妈妈,我想尿尿。”
林一腾地一下翻身坐起,条件反射一样抱起孩子冲进卫生间,看着马桶上眯着眼头发蓬乱摇摇晃晃的翩翩,她渐渐醒盹了。
“妈妈看看几点了。”她撇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六点半,“该起床了宝宝。”
穿衣洗漱做早饭……
穿衣镜前林一匆忙梳了两下自己的短发,两手轻拍脸部,自言自语道:“大女人。”然后她抄起挤到她身前的翩翩,指着镜子里粉嫩嫩的小脸:“小女人。”
“哈哈哈!”翩翩搂着她的脖子,开心的笑着。
“快走快走!上幼儿园要迟到了!”
正值春天,阳光和煦。
“咦,翩翩你发现没,今天路上的人好少啊!”林一轻轻攥了攥牵着翩翩的那只手。
“什--吗--?”翩翩的目光一直扫着路边的小野花,她稚嫩的声音如空气中蔷薇的气味一样香甜。
幼儿园门口,林一才察觉到不对劲,都快八点了幼儿园还大门紧闭,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今天是星期六。
星期六,这三个字像利刃一样刺入许林一的胸口。那晓义呢?她想。周六他怎么不在。她突然想起来:昨天,晓义,死了?……是梦?还是真的?
“妈妈,走啊?”看林一停下来,翩翩抬头催促着。
“等等宝宝!”林一拨打晓义的号码,关机。她慌了,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拨通母亲的号码。
“喂?妈,今天是星期六吧?晓义还没回来,他给您打过电话吗?”
……
“什么?!您说什么?!”
……
“妈妈,怎么了?爸爸怎么了?”翩翩望着林一,拽拽她的手。
林一突然反映过来,不等母亲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死了?!十分钟前她还以为这只是个噩梦!她觉得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她使劲的清着嗓子,用力的咳嗽着,用力地一声一声的咳着。
“妈妈你怎么了?我们怎么不走了?”翩翩有点急了。
林一深吸了两口气:“没事宝宝,妈妈嗓子痒,柳絮毛毛进嗓子了,都咳出眼泪了。”她蘸去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
“那我们走啊!”翩翩拉着林一往前走。
“翩翩啊,妈妈想起来了,今天星期六,不上幼儿园。”
“啊?!今天星期六啊!妈妈看你笨的!太好了,不上幼儿园了!”翩翩高兴的笑着。突然翩翩不笑了:“星期六,那爸爸呢?”她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澈而疑惑。
林一心里一颤,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出差了呗,还没忙完。这样吧,妈妈带你去万达广场玩沙子好吗?”
一听玩沙子翩翩全然忘了刚才的问题,“好啊!好!”她高兴的答道。
……
坐在沙坑旁边,林一出神的望着玩得满头是汗的翩翩,她用力攥着从包里翻出的晓义的手机卡。那个与她相知相爱共同生活了五年的人就这样从她们的生活中离去,消失了,没有一声再见,没有一丁点的声息。甚至老天没有为此下一滴雨,刮一阵风。周围的景物依然是昨天的样子,只是在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大片空白。无论她哭她喊,那片空白依然紧紧的跟着,她抓不到撕不碎,看不透望不穿,她不知道拿什么去填满它,她拿它无可奈何,只能听凭那块空白如影随形。
手机响了,是母亲。
“林一,我刚刚去了你家,你们人呢?”
“玩沙子。”
“我来看孩子,你去休息。”
“不需要。”
“我刚刚通知了晓义的公司,他们会帮你处理后事。”
“别让他们来。”
“你公公婆婆后天过来。”
“别让他们来。”
“林一……”母亲哭了。
“过几天他就回来了,我挂了。”
回到家时,已是晚饭时间,母亲等在家,桌上都是她们母女爱吃的菜。一进门林一就催促母亲回去。
“我不走,我不放心。”
林一愣在门口:“好,那我去加班。翩翩,妈妈公司有急事,你跟姥姥吃饭。”说完甩门出去。
……
几天后,林一收到了警方的鉴定结果:法医没有在胡晓义的血液中检测到酒精和违禁品,租来的车子也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事故时间也是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多左右,晓义以130以上的时速径直撞向弯道护栏,没有刹车和躲避的痕迹。交警在交通事故认定书上注明:疲劳驾驶。
在林一的极力反对下,翩翩最终没有出席父亲的葬礼。一同缺席的还有许林一,她拒绝见到一切和胡晓义有关的熟人。翩翩在幼儿园开心的唱歌跳舞时,她不知道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