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诗歌在,光焰万丈长。今年是诗人诞辰220周年,离开我们也有182年,但他的诗歌却在世间广为传唱,一如他自己的预言:“不,我不会完全的死去,我的灵魂在我的诗歌中,将会比我的骨灰活得更久,而且绝不腐朽……我的声名将会传遍整个俄罗斯大地,现存的一切民族都会诉说我的名字,无论是高傲的斯拉夫人的子孙,芬兰人,还是现今野蛮的通古斯人,和草原的朋友卡尔梅克人。”不过骄傲的诗人没有想到,他的英名在俄罗斯大地之外依然如雷贯耳,在他心心念念却未能成行的中国甚至成立了普希金学会,对他的研究至今方兴未艾,而且常说常新。
的确,伟大的诗人从来不是单一构成物,而是复杂矛盾的综合体。普希金的生命尽管短暂,但其内涵却有着海纳百川的容量,更重要的是,他身上兼容并蓄了很多异质的成分,甚至是截然对立的。如果说一个人的伟大不仅在于他复杂矛盾的程度,还在于截然对立的元素在他身上和谐共存的程度,那么这倒是一个阐释普希金伟大的绝佳角度。在他身上,我们发现了至少三种对立的融合:天上神和自然人的对立;生活的极端和创作的中庸的对立;民族性和世界性的对立。这三种对立完美地共存于普希金一人,共同造就了他的伟大。
天上神VS自然人
作为“俄罗斯文学之父”和“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无疑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他写作主要靠天赋,丝毫不努力。人生主要的时间都花在了沙龙、舞会、妓院、赌场。卡拉姆津夫人曾说过:“普希金只有在生病或无法外出的情况下才写作,一旦康复,便又混迹于各种娱乐场所。”对这句话最好的注脚是普希金最为多产的“波尔金诺之秋”——如果不是因为瘟疫封路,普希金只能在被困的领地写作,我们今天可能见不到《叶甫盖尼·奥涅金》的全本。可是即便如此,诗人在短短37年的生命里为后世留下了783首诗歌和一系列各种题材和体裁的民族文学奠基之作。这样的天才,按果戈里的话来说,200年才出一个。普希金诗神的地位在他生前就已经奠定了,死后经过屠格涅夫、别林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等著名文学家的褒扬和推广,他在俄罗斯文学中的地位进一步神化,而在20世纪苏维埃时期,他成为万众景仰的诗神,名字遍布百余个文化机构,他的画像雕塑如同领袖的画像雕塑一般随处可见至今仍有增无减,今年6月5日,在俄罗斯谢列梅捷沃机场竖起了一座人工建造的普希金纪念碑,这座俄罗斯第一大机场同时被冠以普希金的大名。总之,普希金在俄罗斯的声望给人的印象就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但是这样的天神在现实生活中却表现得和凡夫俗子并无二致,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还不如普通大众。根据法国传记作家亨利·特罗亚的《天才诗人普希金》记载,普希金的私生活其实很不检点,完全是吃喝嫖赌玩五毒俱全的浪荡公子。他整天混迹于上流社会,看见心仪的女子就追求,无论老幼婚否,几度染上花柳病,仍然不知悔改;他沉迷于赌博,常常把手稿押做赌注,还非常无赖,赌钱输了就怀疑对方出老千而拒绝付钱;他在舞会上为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甚至不惜决斗。关于他的蛮横无理有一个著名桥段:有一次普希金在剧院看戏,节目很一般,他不停地大声抱怨。邻座的德尼塞维奇少校提醒他不要影响他人看戏,普希金斜着眼看了看邻座,继续吵嚷,毫不顾忌别人的指责。幕间休息的时候,德尼塞维奇少校找到他,告诉他刚才的行为非常失礼。普希金傲慢地向对方发出了决斗的挑战,第二天一大早,他真的带人去找少校决斗。最后,整件事以少校在朋友的劝说下向普希金道歉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