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六 疑窦
风云起卷,雨雾迷蒙,洛锦帝室终于迎来本朝第一个皇子,却是出自乐渝俘妃——晴妃云无忧。洛锦国君为示恩宠,大修敛云居以为晴妃寖处之所,并为麟儿赐名“染”。
算来此子自其母云氏入洛锦皇宫承帝泽,前后不出八月而诞,因而后宫朝野对其血脉所系难免猜忌。加之他虽非瑶风皇后嫡出,却已分明占得皇长子的尊贵之分,且其母亦曾为乐渝国后,这般出身实在敏感非常。本已足够诸臣僚拿来做一番关乎社稷之重的文章,况又听闻近日瑶风皇后遭主君责处,被禁瑞阳宫一事,似也与晴妃多有牵涉,如此一来更令宗室疑忌,群臣忐忑。
可这毕竟关乎皇族血脉,暗自猜度或许无伤大雅,可若无实证任谁也不敢轻易置喙,且不说一头撞上“谬论皇嗣,扰乱朝纲”的罪名,便是“触犯龙颜,居心不良”的过错亦不敢轻犯。
于是,在这合宫欢庆的时刻,群臣既不言去龙脉之疑,亦不求释皇后之罪,却共同将另一件喜事提上议程——为主君选纳新妃。
“臣等启陛下,自君上收乐渝之土,平定四疆,君临天下,遂兴帝王之基,以为万国之主,当此盛时,正宜广开社稷之荫,以延帝王之脉。今陛下夙兴夜寐,案牍劳形,而后宫妃嫔寥寥,恐有侍驾不周之虑。臣等愚忠,恳请陛下选纳新妃以充后宫,亦为千秋延绵之计。”
靳一尘款坐在御案之后,静听臣属奏议,全然不动声色,心下自是无意纳妃。一来他本就不在此事上着意,再者自有无忧在侧,便更无此念。今日听臣下如此郑重提及,也是闻弦音而知“雅意”,纵然这其中意味大不合圣心,却终究也算合乎情理,作为主君亦不便置若罔闻。
待众臣纷纷奏罢,靳一尘方悠然开口道:“众卿既有此议,想必已有可荐之佳选,不如就说与朕听听。”
主君既有此问,一时间便有几数宗室权贵之女在这朝堂上 “德彰名显”,却不知这一番盛赞之于主君竟如清风过耳。实则众臣所荐人选亦皆不出靳一尘之所料,其中自不乏朝野殊方势力互为牵制权衡之寄托,而他对此虽有计议,此时却也不置可否。诸臣但问君上意见,便只回“待朕考量”又或“容后再议”。
终有人不耐主君左右推托,索性直言谏道:“暂且不论其他,阮相更有一庶女,其名瑶雪,容貌最是出众且温婉淑慧,素有贤名,此女若能侍奉君侧,定能……”
“阮相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好的,朕的瑞阳宫里现就住着一个呢。”这一回靳一尘不待那人说完,便不冷不热地予以截断。众臣未意主君竟借机牵出尚在禁足的瑶风皇后,而这一句似褒非贬的话又令他们顺不得亦逆不得,所谓如鲠在喉想也不过如此。
殿中方才沉静下来,殿外却传来斥候声声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