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落着。同住的小姑娘夜里十点回来，冷饭冷菜放在锅里热一下便吃了顿晚饭。她休息时间不定，一般是工作十几天休息一天。
我去客厅的时候，她正坐在一根矮圆凳上对着电脑忙碌，放在走廊上积灰许久的一个迷你洗衣机被她搬到旁边呼呼转着。我接了杯水，寒暄几句：
“洗衣机是自动的吗？”洗衣机很小，大概可以勉强放一件薄羽绒服或者两条薄裤子。
“不是哦，得自己清干净。”
“这么晚了，得洗到什么时候啊？”
“没事，晚一点睡就好了。”
“哦——那你快点忙，早一点睡。”
“嗯嗯。”她继续盯着电脑上一堆数字全神贯注。
在黑暗中听着洗衣服转动发出的细微声音发呆，想睡睡不着。是什么推着人们在不断往前走？对着一堆单调的数字熬夜不睡，把宵夜当成晚饭，说着违心不违心的话，取快递的时候看见忙着登记单号的工作人员，看见骑着摩托载着食盒的外卖小哥，公交车上挤满人，地铁上抓着扶手瞌睡的脸。那么多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热情又疲惫地生活。
我总是在十一点来临前缩在被窝里，为晚饭时间推迟或者晚饭吃多一点而牢骚，更害怕的是走在热热闹闹的人群中与他们交流心思。其实，我烦恼的事不多，但稍有差池便令敏感的神经崩成拉满的弦。突然需要加班，突然住惯的房子不能续租了，突然听见身后中伤的话，突然弄丢了一起走着的伙伴。所以，大部分空闲时间是独自在房间里度过的。
白天在书桌前看书，写写画画，窗户对面是连绵群山，阳光为它蒙上淡金色纱衣，黄昏寂静，一只或是一群黑色大鸟从山顶天空飞过。白色，绿色，褐色，不断变化颜色的四季从窗口掠过。空气里细微的声响装点着寂静。雨落在檐下的塑料桶里，踩在微微松动的木地板上吱吱的声音，深夜回来的车，楼下有人在说话，猫在沙发上打呼噜。这些声音连接着跳动的心脏，连接着烟火满满的生活。
洗衣机呼呼地转着，听见梦中河水轻淌，苇草在微风里摇荡，坐在河边石板上玩水的小孩，小小的足一前一后晃着，漾起的水花落在微风里，洒下细细碎碎的光。
时光在一个幼童身上留下痕迹，留下眼角皱纹，留下温和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