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之十年

山明水秀一少年

五楼靠窗的卡位,窗台上的一排薄荷肆虐的生长着,桌面上铺着淡蓝碎花麻布,嫩绿的茶叶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沉沉浮浮,小罐子里的夏威夷果一颗颗的被拿起又被放下,明明写着开口坚果,怎么就打不开呢?这个盛夏的午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沉睡,自己没有午睡的习惯,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繁盛的草木,偶尔有风略过轻抚枝叶,浓密的墨绿之上是无尽的苍穹。夏天的天空总是那么一尘不染,偶尔有飞鸟经过,仿佛划过平静的海面。这个时候的蝉也安静了,只剩下梦话般的几声。

繁盛的夏天里,无所谓晨昏,阳光明亮刺眼,草木不分昼夜的拔节,日见其长的掩盖着过去的每一天。

夏天,每一个夏天,每一个人的夏天,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都有着说不清何时发生却已经明显存在的变化,我们称其为成长。从叽叽喳喳变成欲言又止,仿佛走过了走了一个世纪、仿佛穿过了最长的甬道,又假装着背后的落日是第一次沉潜,那些张扬着的、涌动着的、暗藏着的美好与伤痛,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岁月是一场瞬间的雪崩,而后纯白。每个人都笑得安静而温暖,这里没有故事、没有过往,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看着突然瓢泼的大雨连接天和地,你不要流眼泪啊!

在烈日的灼热中、在狂风的肆虐里都岿然不动的香樟啊,为何在深夜寂静无人时为路灯撒下的暖暖微光而颔首低眉,那被剪碎的身影洒落在覆满脚步柏油路上,温柔到令人心酸。

人生很短,回忆很长;

生命太轻,过往太重;

你走得那么急,带起漫天的沙和雨,我站了那么久,沙进了眼,泪融进雨,蹲在混沌之中,裹紧外套、抱紧自己。

苍茫里藏着那么清晰的一个世界。

十五岁女孩薄凉的身影穿过长长的教学楼,带着明媚隐着忧伤,习题、单词还有说不出口的心事,那么远那么清晰。

同样的脸庞、同样的校服、同样的倔强,从前后桌变成隔壁班的女孩,脸颊上挂着泪,在少不更事的女孩们看来这就是隔山水。不用加邮戳的信件整整齐齐的躺在脑海里,时而有风雨掠过却也纹丝不乱。

向来喧闹的校园在大雪里也会变得一片祥和,那只会是瞬间的安静,操场变成滑雪场或者是摔跤场,总是被摔的那个就会说道:幼稚,四肢发达有什么用!

那个不知道姓名的高年级学长也会不经意间走过教室窗前,向来内敛的女孩默默红了脸;活泼的女孩总喜欢逗着最后排那个跟女孩讲话就会脸红的男孩;男孩总是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看着她涨红的脸,嬉笑怒骂尽收心底,却在不经意的回首间泪眼朦胧。

那时候食堂的饭菜总是很难吃,那时候小卖铺的茶叶蛋总是不够卖,就连那时候的医务室也会挤满了男孩女孩,那时候女孩们总有讲不完的八卦就像男孩子总有打不完的架,那时候快要被那些男孩女孩吵破了的天空现在看着竟会湿了眼,那时候的未来不是现在的模样,至少结局不是。

他跟她在一起了,他在偷偷地爱着她,她在等着他的出现,他还在偷偷地爱着她,她又为他流了一次泪。他和她的故事长满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扎着马尾的女孩和穿着白衬衫的男孩,曾在楼梯的转角处相遇、曾前后走过那条落满梧桐叶的路、曾陪伴无数个晨昏,也深深地以为会道一世晚安。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就那样轻易地吹散了曾经紧握的手。曾因路过的背影久久凝望痴痴傻笑,命运好幽默的留下了永远的背影。

春天的微风总是轻易地吹皱一湖水,就像微微皱起的眉,就如日后久久无法平复的心绪,湖边芦苇正在拔节,垂柳正在抽芽,荒草又开始蔓延,覆盖每一寸曾走过的土地。

这里的一季又一季的夏天又来临,这里一茬又一茬的青春又在结束中开始,这里的世界,清晰可见又宛如梦境;这里的世界,总是有风沙进了太多人的眼;这里的世界,在苍茫之中渐渐隐去一张张曾鲜明的脸。

疼得痛快、美得耀眼。

而后大风过境,阳光温柔的洒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雨后的竹笋正在破土,雏鸟正扇动着稚嫩的翅膀,父母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曾经的男孩女孩笑着摇摇头,过千山万水、走进人海深处,寻一缕烟火。

写在后面:明天就是2017年的夏至,当年的男孩女孩也有了十年可以回首。那个夏天里的傅小司、陆之昂、立夏、遇见……带着明媚的忧伤,凄美的青春又回到我们的视野。

小四在书的最后说,本来结尾停留在前面最惨烈的时候。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已经不是那个不想长大的小孩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喜欢流泪软弱的认了,我也已经不再因为一些无关的人无关的是而伤心了。因为在内心深处,有太多的事情。他们顺着四季里不同的风向,绵延不绝的吹进我的身体,在血液里流淌出一种叫做宽恕和原谅的东西。

那些爱、那些因爱而生的恨、那些曾用力要在一起的岁月、那些陪你成长教你爱的男孩女孩、那些还在身边抑或已经离去的人、那些吹散故人的风遮住视线的雨,他们曾那么深刻的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陪你走过那么冗长、那么黑暗、那么慌乱的路,而今,那你才成了那么温暖的自己。

从此,风轻云淡。

                                                      2017.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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