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国标

从海塘下去到沙滩要跑好长一段路,滩涂是淤泥,拨腿而行,有点耗气力。专跑“海洋”的人称之谓:“出滩远。”
我是海边人,当然也要择机跑跑海滩的,拎着“小盛器”捕捉点“小海鲜”,碗里咸瓜多了、厌了,便想弄点小海鲜来改善改善口味,生在海边,这就占了内陆人无法占的优势。海滩就象海边人的天然粮仓。

尚未开发之前,家乡边的那片滩涂总在往外长,浩浩荡荡、茫茫一片。但上沙滩,必须要经过密密的芦苇荡、青青的“秧草门”,这样才能到达茫茫无边的沙滩。“土铁”(黄泥螺)就生长在这里,沙地是它们的家,多少年来“.温暖”在大海的怀胞里,不断生息繁衍,延长着祖代的血脉,保留着属于大海里的一个家属。眼前,被海潮冲刷过的沙地留有波纹的痕迹,这是海的“花”样,潮起潮落有时就象“织女”一样,编织着海里的一切、滩涂上的一切、沙滩上的一切;大潮有时又象“饮事员”,为所有的生灵送来了生命的营养,让这个世界生机勃勃。多姿多彩,光鲜无比。
“土铁”是家乡人的俗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海里沙滩上的一个小生命。“土铁”,软体十甲壳,是经不起与别的“家伙”打斗的,其壳脆而薄,经不起外力的磕碰,手指用力一捏就破,因此,一旦有风吹草动,随时躲避是它的防身绝招。但它的味道鲜美诱人,人常常要去干扰它,破了它的好事或者美梦,“土铁”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捉“土铁”除了“出滩远”之外,捕捉它倒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不借任何工具,只要徒手拾起就是。行走在沙滩上,沙泥是不会没脚背的,一层清澈的浅水覆盖着沙地,不淤的沙地被称为“铁板沙”,捕捉“土铁”的人只要略微卷高裤管就是,脚被海水冼得清清爽爽,点泥不染,行走十分方便,儿童追逐戏闹,脚下一点也不碍事,比陆地还爽快。但虽说“铁板沙”,决不是坚硬的一块,而是柔柔的沙地,是感觉十分舒畅的一种。如要说保健,确有医道,脚底被轻柔的按摩着,咸性的海水能治“脚癣”,几天海洋一跑,包你“脚癣”去光光。

“土铁”大拇指般个头,平时就葡伏在沙地上,透过浅浅的水层一眼就能看到,因此捉它时是不太费工夫的。所装的盛器一定要光滑,如陶罐器皿等,当然拎个小木桶也可以,粗糙带刺的丢到一边去,“土铁”娇嫩得很,伤了其肉体,破了壳,定当“废品”了。
捉“土铁”恐怕是有风向的,一时眼前“土铁”还取之不尽,突然之间“土铁”会全无踪影了,也不见它们有逃跑的迹象,就瞬间消失了。我直起腰来,看看风向,的确变了,噢,是“敏感”保护了它们。我又觉得“土铁”定是就地入土的,否则就不会如此神速的快!现眼前就是一片光秃秃的沙地了,只有一丝波纹在随风荡漾。朿手无策了,我便与大家一样,只好鸣锣收兵。有空的人待明天再上沙滩。

“土铁”身上有黏液,但去“黏”不象去“土蛤皱”身上的黏液要用柴灰,只要用盐多过几遍就是。农家人吃“土铁”,主要用于腌制“咸土铁”。六七十年代,农家人的灶台上只放了莱油、酱油、食盐这老三样,再没有其它上好的调味料了,腌制海鲜咸货往往是自己动手,我不外乎也自已来操作。“土铁”清养好后,放姜屑、放蒜头、吃酒的放点老酒,接下去就是一把重盐,这样就交给时间了。”土铁”被摧熟很快,一天一夜便能上口。“土铁”放在饭桌上,弥漫着一股鲜香味,未上口,己经搅动了味蕾,馋液欲滴。一碗麦屑饭也在台上了。今天我要吃水淘饭了,让“咸土铁”来作下饭莱,定是极爽快的。我先扒了一口“老麦屑水淘饭”咀嚼,然后用筷夹了一粒“土铁”送入口中,我用嘴轻轻一嘬,“土铁”肉脱离了“土铁壳”,然后我用舌与牙轻轻地剔去带有沙泥的一段,轻嚼其肉,好爽,脆而嫩,鲜而美,这哪里是在吃,分明是在享受!“土铁”壳吐了一小堆,两碗麦屑饭下肚,干活有力不累。
不过,吃“咸土铁”一定得小心摧熟,不能吃半生半熟,否则会得“土铁风”,让你满脸红胀,好不难受,但过几天自然会恢复消肿。
以上便是“土铁”告诉我的信息,现记忆起来仍十分有趣。
施国标,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浦东新区作家协会理事。从事写作三十多年,潜心乡土题材的挖掘。著有散文集《六0味感》《乡情难了》《问书看院》。发表各类文字五百余万字,散文和纪实文学作品散见《新民晚报》《文学报》《上海纪实文学(官网)》等报刊,有作品在征文比赛中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