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个旅行时的经历,供有缘人茶余饭后作消遣用。
“我叫桑桑,沧桑的桑。”
她蹲在地上收拾行李,贴着鬓角垂下来的及腰长发几乎挡住了她的整个脸。
倒是第一次听有女孩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我站在她旁边打趣道。
她没应声,低头继续整理。
“帮我把那件披肩递给我。“她抬头指着青旅的板凳上的黑披肩说道。
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我看清了她的模样,一张妩媚的脸。
面对她的指使,我礼节性的笑了一下,说好的,您稍等。
语气像是一个大人迁就着提出很多要求的小女孩。
但事实上,她比我大,大了整六岁。
我们旅行中有几个路线相同,所以相约一道前行,一共相处了五天,一路倒也开心。
我要讲的就是这一个比我大六岁的女人。
现在的我,旅行结束已经将近十天,喝着自家酿的酒在电脑旁敲下这些文字,她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及神态我记得很清,但若问我该怎么形容她,倒颇有些难处。
她白天风风火火,一副拼命三娘的架势,敢跟三五醉汉掐着腰吵架,穿着马丁靴过马路一路狂奔。
在夜里睡觉的时候又把自己缩成一团,即使是大热天也要把被子紧紧地围住,她说这样更有安全感。
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为了工作摸爬滚打多年,住过地下室,漏水的公寓,夜里走过男人独行都心有余悸的小巷。比同龄的一些在明亮的办公室里上班,住在高档社区里的女人相比多了一些别样的成熟。
但她有些时候又极其幼稚,对星座的信赖程度接近疯狂。
她去景点的路上总愿意缠着我给我讲她和他哥哥的故事——一个她在凤凰的“艳遇”,一个比他大八岁且有女朋友但拒绝结婚的男人,两人在街边邂逅,暗生情愫,第二日酒吧又见,遂情难自已,干柴烈火,如今已有三年。
我总是静静地听,时而点头示意。偶尔略作提醒的问道,一直这样下去不会累吗?
她这时总会问我要一支烟,吐出几个很酷的眼圈,略作思考才慢慢地点点头。
但第二天接到那个男人偶尔打来的电
话却依旧的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像一个小女孩儿。
一个中毒不浅的人。
她很自私,且具备攻击性,和商家讨价,稍有不满意便恶语相向,剑拔弩张。但遇到吃不上饭的村民,乞讨的小孩却又眼里含泪,异常大方。
她在酒吧听着小众音乐,喝最烈的酒。跟我一起吃一般女生极其讨厌的羊杂碎,大腰子。三瓶下肚,略有醉意的摇晃着食指说道女人什么都不能信,只能信自己。
而第二天在拉卜楞寺众多匍匐在地上磕长头的信徒中我又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用指尖拨着转经筒,口中喃喃的不知嘟囔着什么,午后的阳光把她的背影拉着老长,她又好似有意的走进林荫路,把自己的影子遮挡起来,像隐藏自己的心事一样,小心翼翼,不留痕迹。
临别的时候她提议去酒吧喝酒,那天也是我旅程的最后一天,想想喝些也无妨,算作最后留念,便欣然应允。
西厢记,兰州古老的酒吧,音乐的格调和装修的元素相得益彰,不知这里埋葬过多少当地人的伤心事,醉过多少魂。
只记得那晚我喝的很少,话也不多。
她却说起心酸往事,她的赌徒父亲,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此后便远走他乡,她对她的陌生父亲即想念又怨恨。
她烟不离手,喝的异常多,最后走路踉跄,酩酊大醉。
出酒吧的时候已然是午夜,下起了小雨,微凉。
给她送到宾馆,扶上床盖好被转身欲走。
却听她在身后不断的喃喃唤我。
浸酒的声音很模糊,大体意思便是坚强多年身心疲惫,下雨的夜里自己很害怕,希望我留下。
我不言语,点了一根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慢慢入睡。
她翻了一个身,又唤我拍着她讲故事哄她入眠。
我披起外套,坐在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给她讲我自己的故事。
许久,耳边传来她安详入睡微微的鼾声。
我默默起身,小心翼翼的挪步到窗边,点起一根烟,自己给自己讲着未讲完的故事。
烟熏的眼睛不自觉的流出了几滴泪,
而窗外的雨却停了,
天亮了。
出门买了早餐放在桌上,给她盖好了被子,略作洗漱,用她的手机调好了闹钟。
临行时回身注视还在熟睡的她几秒,便转身离去,未留任何痕迹。
那天兰州的天灰蒙蒙的,风很大。
在搭车去机场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儿,她很酷,穿着马丁靴风风火火的过马路,惹得司机纷纷转弯避让咒骂。
我恍惚的回头,却再也不见。
再寻时,一颗沙粒却进入了我的眼睛,迷得我再也睁不开眼,只能听见马路上不断催促行程的鸣笛声…
回家后,朋友设宴为我接风,杀鸡宰鱼,一大桌香喷喷的东北菜。
酒过三巡后,哥们打趣问我一路可有艳遇。
我思忖良久回答,应该不算有,不过我有一个别样的故事要讲给你们听。
记得那天灰蒙蒙的,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儿,她很酷,回身再寻她时沙子却迷着我睁不开眼…
兰州的雨天,总有一颗沙粒让我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