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姨姥姥
我的奶奶是生在二十世纪初的人,那时候没有什么“计划生育”,有的只是贫穷和饥饿。那个年代的人,兄妹都很多,但我奶奶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我姨姥姥。
姨姥姥已经去世多年了,具体多少年,我也不记得了。因为我常年在外求学,渐渐地对家里面的亲戚也疏忽了。或几年未见,也是有的。我家的亲戚又很多,我常常分辨不出该叫什么称呼。因此,妈妈常说:“这孩子,上学上傻了。”但,我姨姥姥我是记得的,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记得小的时候,姨姥姥在我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每到夜晚来临,吃过晚饭,我最盼望的就是躺在床上听姨姥姥给我讲故事。什么黑猩猩喜欢住在树上、什么卖白菜的农夫担着一个箱子,晚上打开装满白菜的箱子后发现每棵白菜都变成了在绣花的妙龄仙女……,我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久久不能释怀。那时候的春天,微风和煦,满树都是新叶的清香。我总是在放学之后,和小伙伴们追逐在田野间,天很蓝,云很白,而我们却生的那样开心。总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
后来,我记得有一年放假,姨姥姥接我去她家住一段时间。姨姥姥家有六个孩子,四个表姐和两个表叔。我那个时候应该五六岁的样子,刚上小学,仗着自己年纪小,我那些姐姐和叔叔们都不敢欺负我,因为只要我把她们告到姨姥姥那里,姨姥姥总会骂她们,任何人都不例外。那个年代,乡下的农村,到处都是贫穷的景象,五分钱一支铅笔,两分钱就能打满一瓶醋。姨姥爷那会好像是乡里的领导,因此,姨姥姥家过的也还可以。我住在她家的那段日子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优先的。姨姥姥的脸色总是慈祥且微笑地看着我,时常问我:“吃饱饭了吗?想玩什么?”我的每一个愿望仿佛她都能帮我实现。那段珍贵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四季轮回,落叶又换了新叶。人在时光面前总是憔悴的,仿佛风一吹就倒下了。再次听到姨姥姥的消息时,却来的突然,说是病了。在医院住了好长时间,再见到她时,她也变了。因为一些药品中的激素的原因,姨姥姥胖了好多。但,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说话慢了很多,声音轻轻地,我们彼此的交流少了很多。她总是笑着看着我,仿佛要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病魔真是最无情的杀手。姨姥姥家离我家有十几里地,那一年,她病着,却一个人徒步到了我家。我不知道她臃肿着身体是如何气喘吁吁走到我家的?中途休息了多长时间?是什么相头支撑着她走到我家的?她还是个病人啊!不用言语,我是知道的,姨姥姥不愿麻烦那些子女和亲人们,这种不愿麻烦别人的思想根植于我们整个大家族。扎根在黄土地上生活的祖祖辈辈教会了我们自力更生。奶奶和姨姥姥的关系总是亲密的,姊妹两个心连心。那时,姨姥姥家的经济条件比我家的好,因此,床啊、木箱子……她不断给她的姐姐送来。那张她送来的床,我直到读高中时还睡在上面,现在还在我家的老宅子里躺着,只是,这床的原来的主人却早就消失于人世间了。
日子总是这样流逝着,人间的喜怒哀乐,它从不增不减。我是从家人那里知道姨姥姥去世的消息,奶奶为此总是泪流不止,大病一场。说到她的妹妹,她总是念念叨叨,她这个妹妹帮了她不少,这些年生活刚好了点,她怎么就无福享受呢?!一生为子女、亲人操碎了心,却没享一天福就这样撒手而去。那时的我,心理是悲痛的,只是之于人生、之于生活的理解总是没有概念的,只知道上学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和同学融洽相处。而今,我的亲人们离开了,我再也见不到姨姥姥了,不知道那边的晚上八点三十三分她是否安好,现在此刻的我想念她了,想和她说说话,我知道此生便再也不能了。呜呼哀哉!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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