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还年轻,却越来越喜欢回忆,魂牵梦萦的故乡便时常在记忆里跳跃,故乡的山山水水,熟悉的沟沟崖崖都变得亲切可爱,曾经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回荡耳畔,还有生长居住的老屋以及老屋发生的事也仿佛在昨天……
春节回老家走亲戚屁股没坐热我就去看老屋了,萧瑟的寒风中老屋象一位孤寂的老人伫立在路边,周围高大的门楼红砖的平房把老屋衬得更低矮,加之脱皮裸露的土砖更增添了老屋的沧桑,大门上的锁锈迹斑斑,探头往里看地面砖缝间枯草半尺深,蜘蛛网上落满树叶灰尘被拉的老长在风中摇曳,物是人非啊,缺少了主人陪伴的老屋再无生灵之态,往事如烟在记忆中氤氲……
老屋院子是长方形,除了花池全是青砖头铺就,常走的地方高两边低,低处出水容易高处即使磨损也不凹陷,大雨季节院子里从不积水,雨后院外泥泞不堪院内光洁干净,引得邻家伙伴都爱到我们家玩。
以现在来看父亲当年对院子的规划很有眼光,父亲是搞美术的,地砖也铺的艺术且实用,恰到好处的造型彰显了主人的审美,院中间是个花池,花池旁边是个单杠,没事时父亲会在那里锻炼,但忙总多与闲,单杠下吊了个沙袋,那是为哥哥准备的,男儿当自强父亲如是说。看着花开闻着花香锻炼流汗也是美好的。后院是农场,猪圈里常年养着一头或白或黑的肥肥的猪,过年这头猪就是我们的新衣,是我们的鞭炮,是我们的开学学费。除去猪还有一大群鸡呢,这是我们全家的营养保障,每天此起彼伏的咯咯嗒是一首永恒的曲子,下午收鸡蛋是件开心的事,妹妹常争着做,好处就是在收完鸡蛋喊肚子饿时母亲在勺子里为她煎一个翠黄的鸡蛋。
父亲爱种花,迎门是一株粉色木荆花,树比杯口粗,枝桠伸出墙外,这株荆花和老屋同龄四十多岁,每年花期从春开到秋朵朵硕大争奇斗艳,到了花季那是满园美色管不住,一枝荆花出墙来。还未进屋花迎客,想想是种怎样的心境?
院中间的花墙里芍药,菊花、盘盘麻。夏季粉色的盘盘麻深色的芍药交相辉映,花香扑鼻,蝴蝶蜜蜂你来我往。秋天菊花靠在篱笆上慵懒地开着,浅紫、黄色的花把院子装扮得生机勃勃,虽说秋天万物凋零院子里却是花的海洋。
厨房对面是水井,井旁有一棵桑葚,每当桑葚成熟的季节院子里是孩子们的天堂,我们一天上几次树,哪有女孩的矜持娇羞,踩着井桩上了墙骑在墙上拉起一枝就开始吃,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感觉世界是如此美妙,任凭嘴唇和牙染成紫色。从一颗一颗变紫挑着吃到果实摘完半个月,那半月简直是神仙。一次去量贩看到卖的桑葚又大又紫,想起小时吃过的买了一盒尝尝,不仅价贵味道可真不敢恭维,嫁接的形是桑葚味已不知是什么味了。
小时到了冬天就盼着过年,快到年关父亲忙母亲更忙,那时衣服都是做着穿,母亲是远近闻名的裁缝,那时还是定制,量体裁衣,于是几乎天天有妈妈们带着孩子拿着布料到我们家剪裁衣服。忙一个冬天直到大年初一妈妈的活才算做完。父亲给人写对联,这家还不完又来了那家,又贴墨水又贴功夫我们嫌烦父亲总说:一年就这一次帮人不坏啥。
于是家里打扫卫生的活就由哥哥分派了,我们姊妹四个扫屋的扫院的洗衣服的分工明确,感觉过年是件极郑重的大事,所以我们都打扫的很认真,洗的洗抹的抹,屋里院里整个大变样,等初一穿上新衣口袋里装满鞭炮时那喜悦与自豪溢于言表。
八十年代中期责任制已全国普及,我家属先富起来那部分,父亲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于是每天晚上院里象放电影一样热闹,街坊邻居大人小孩把院子塞得满满,我们拿出家里所有凳子也不够,于是孩子们席地而坐,有的看一会就倒在地上睡着了,大人们有的把孩子抱在怀里继续看,有的投入地忘了孩子,直到电视报了晚安才想起孩子匆匆抱上回了家。《昨夜星辰》正热播时,下晚自习我一路小跑,回去看个尾回味老半天。第二天早上半院凳子母亲边扫地边收拾竟无怨言。那台电视丰富了我们周围人的精神生活,开阔了视野,新闻成了百姓田间地头茶余饭后的谈资,收庄稼了他们更关注天气预报,电视从此走进了千家万户。
一幕幕,一件件往事在心头积聚,走下台阶心里酸酸的,虽然没进去大门但已在心里去各个房间转了个遍,那里有我的过往,记忆中抹不去在那里生活过的点点滴滴,我的青葱岁月在老屋度过,我的知已好友在老屋牵手,我的人生之帆在老屋启航,我的梦想在那里织就。老屋虽然离开了你但心里常牵挂着你,春天己悄悄走近,细看那棵荆花己泛绿意,墙外的枝头好似向我招手:欢迎主人归来!
老屋,明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