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端阳

在孝感这地方,进入农历五月,就如同进入了美食节。五月初五称为小端阳;五月十五是大端阳;五月二十五就是末端阳,端阳节是一年中很重要的节日。

端午节里准备的部分食物

当地人非常重视这个节日,家家户户要包粽子、做发巴、芝麻绿豆糕和米酒等各种美食还要准备各种桃李瓜果,家门前悬挂艾草和菖蒲,家里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忙得不亦乐乎。除了大端阳要去看赛龙舟外,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习俗,就是送节礼。特别是新女婿,在端阳节期间,要去亲妈(丈母娘)家送端阳。一般是送几提粽子、一些盐鸭蛋和芝麻绿豆糕、肉、鱼和烟酒等礼物。粽子一定是要自家母亲亲手包的,才显得有诚意。

我的朋友小曾,最近经人帮忙介绍了一位女朋友。两人一见如故,再加上现在微信这么方便,很快两人就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了。这马上要到大端阳了,女朋友说了,我们乡里有个风俗,就是男方要给女方家送节礼。男孩想这好办,咱就送吧。女孩子说了,这粽子要送八十个,可得是你妈妈亲手包的,这才能显出诚意来。这男孩子心里开始烦恼起来,可从来没见过母亲包粽子呀!

男孩回家跟父母亲商量这事,父亲说,你看人家要求不多,尽量满足嘛。我有个同事的儿子找的对象是城里的姑娘,要送茅台酒、大中华的烟……。

这当母亲的为了早日把儿媳妇娶进门,就开始张罗准备了。先是准备盐鸭蛋,她去市场上,找到了一个卖鸭蛋的熟人,在他那儿精挑细选了100只盐蛋,上面还包裹着黄泥。其他礼物也都准备好了,这准备粽子按理说也简单,超市里、莱场里卖的粽子可多了,什么馅的都有,可是人家要的是亲手包的粽子。

市场上现包现卖的粽子

这个母亲是个实心眼,她想送礼要送的是情意,那一定要送最新鲜的,味道最好的。她就跟人打听了,要去那里才能采集到新鲜的粽叶?有人说,滚子河边上有芦苇叶;还有人说,槐荫公园里,过了桥就有棕叶。

于是,母亲这天起得很早,骑着电动车匆匆赶往槐荫公园。别人说,过了桥就有粽叶,天啦!这么多桥,是那一座呀?母亲想从北到南就七八里,还怕找不着吗?

她也不知道走过多少桥了,反正转得头晕了,公园的美景她也没发现。看见河边钓鱼的人,她就问,那里有粽叶?所有的人都说,过了桥就有了。她想已经过了这么多桥,只看见树木和花草,那有粽叶呀?

她仍然不死心,又有一座铁桥,她站在桥上问桥下钓鱼的人,知道粽叶长在那里吗?那人说,你过了这桥就有。

她走过桥,眼前一亮,好多棕叶呀!心里一阵狂喜,但是这长得象墙一样的棕叶,已被人采摘了很多,许多棕叶只剩下光杆。她急忙冲进棕叶丛里,这里有一条被人踏出的一条小路,通向棕叶丛中的深处,这里面的棕叶每一片上都挂着露珠,真是新鲜。可是这里面太安静了,只有自己在棕叶丛中穿行的声音,能釆摘到的棕叶很小,长在枝头上的棕叶很大,可是母亲身体比较矮小,好不容易才采集了几片。这时棕叶丛中有什么响声,母亲本能地从棕叶丛中逃了出来。这时,有位穿着藏青色保安服的年轻人走过来,他说,阿姨这公园里的棕叶不能采。还在刚才惊吓中没回过神的母亲,此时就象是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手里紧捏着那几片棕叶,满脸通红,嘴巴里只喘气。她把手摇了摇,咱不采了回家。

她悻悻地沿着刚才来的路往回走,心里面有点怨恨告诉她来这儿釆棕叶的人,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过了桥就有棕叶了,真是害死人呀。被蛇吓个半死,还要被保安教育,多丢人呀!

母亲拖首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一进门眼前一亮,她惊讶地问:“那来的这么多芦苇叶?哦还有棕榈叶!”父亲告诉母亲说,这是从朋友家的菜地里采来的。还怨母亲到处乱跑,说这城市建的这么快,那还象以前到处是芦苇叶和棕叶,现在全都种上房子了!

下午,母亲和父亲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糯米和棕叶,来到嫂子家,嫂子是跟孙子陪读才从农村搬进城里的。嫂子可是包粽子的能手,十二、三岁就是村里的包粽子能手,而母亲自己经有很多年没过包粽子了。

学习包粽子

嫂子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芦苇叶剪整齐,洗烫好了。母亲坐在嫂子的对面,两人开始包粽子。母亲说,这十几年也没包粽子了,还不知道包不包的好,是不是还给老师了。嫂子说,学会了有什么益(仙桃话,好处的意思。)。嫂子的手很灵巧,包起粽子来,又快、又紧、又好看。母亲则手很笨,包的粽子,又松、又难看,象蓑衣一样。

父亲也跑过来凑热闹,他提着母亲包的粽子说:“吃你包的粽子,还不如把糯米与叶子放在一起煮饭吃,来得快当(快一些)。”母亲仔细观察嫂子的动作,慢慢领悟,终于包好了。母亲得意地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嫂子说:“这跟打鼓泅(游泳)一样,学会了是不会忘记的,你看不是包的很好吗?”

这粽子有点像菱角

母亲望着自己包的粽子,一丝喜悦悄悄涌上心头。她与嫂子都敛声息语,暗暗地比输赢,嫂子那个包粽子的节奏,真是手指上下飞舞,一个个粽子挂在那里,像一串串飘逸的风铃;母亲也不示弱,她全身心地投入,加快着节奏,她包的粽子也像菱角一样,有棱有角。这场比赛自然是嫂子胜出。

当母亲和父亲端着粽子回家时,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从打棕叶到包粽子原来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母亲寻思着:原来端阳节,就是靠着女人们的双手传承的。她好象看见儿子拎着自己包的粽子去见亲妈(丈母娘)的情景,亲妈见到丰盛的礼物,看到帅气的小伙,在一湾里子人的目光注视下很是风光……母亲脸上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写此文的感想:一个民族、一个村落、一个家庭都有着与众与不同的存在方式——那就是民风、民俗还有家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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