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张掖话很有特点,一般人听不懂。
有个段子,说来了个张站长,张掖人叫他毡站展,武威人叫他张涨长,害得张站长不知自己到底是张涨长,还是毡站展。
听得出来,张掖把ang、an发an音,武威则都发ang音。所以有笑谈称,两地歌咏比赛,武威人把《编花篮》唱成了“biang,biang,biang黄狼,biang个黄狼上囊上,囊上抗忙了红牡当,朵朵花儿抗得羊”,台下笑翻一片。同样唱《编花篮》,张掖人轻松获胜。两地相邻,发音却完全相反,十分有趣。
然而古老的河西走廊,有趣的时候并不多。厚重的历史画卷里,描绘的常常是金戈铁马。为抵御匈奴铁骑,少年将军霍去病在张掖市山丹县的焉支山下建立马场,驯养汗血宝马,助其扫平匈奴。
山丹水草丰茂,自西汉以来便成为历代皇家军马养殖基地。至今,山丹军马场仍是张掖最大的中央驻地方企业。油菜花开的时候,蜂飞蝶舞,金辉飄香,乘马迂行其间,极目远眺祁连白雪,美不胜收。李白有诗云:“虽居焉支山,不道朔雪寒,妇女马上笑,颜如颊玉盘,翻飞射鸟兽,花月醉雕鞍”。
几年前的夏天,上了年轻人的当,说路平得很,我竟穿着六公分的高跟鞋登上焉支山。上山似乎并不很难,下山却遭了罪,有一段极长而又极陡的台阶,迫使我不得不脱了鞋。不过这罪受得值,有些景,有些人,当时错过了,也许这辈子就错过了。
02
今天的第一站在高台县。迎着朝阳,从酒泉出发,车程不到两小时。一个令人心动的精致县城出现在眼前,不是江南却堪比江南。能在荒芜中生出灵秀,才更令人叹服。
雪后的葡萄,制成祁连冰白、冰红葡萄酒, 品之,如同欣赏祁连美景:“皑皑千里雪,皎皎一天月。心如玉壶冰,身似瑶池客,懒赴五母晏,岂践麻姑约,青女与素娥,婵娟谁与越”。
红西路军在全国唯一的国家级烈士陵园也在高台。3800多名红军将士长眠于此,让我们用这祁连美酒为你们祭奠。
我们现所拥有的美好生活,有无数人的牺牲和付出,有历史英明的选择。如果不是汉武帝设立了著名的河西四郡,也许今日此地便是另一番景象。
03
河西四郡中,张掖是四郡之首 ,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意。就是说,河西走廊是汉王朝的臂膀,只有张开这只强健的臂膀,控制西域的广大地区,才能保护国家的腋窝和心脏。
国家如此,人与人亦如此。总有人愿意张开宽阔的臂膀,总有人愿意去当那个小鸟依人,也总有人倾尽全力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唐玄宗是无奈的,他没能保护至爱,却给了她缠绵悱恻的霓裳羽衣舞曲。据说,该曲的来源便是甘州音乐《波罗门佛曲》。
张掖古称甘州,“甘肃省”首字“甘”即源于此。《甘州破》、《甘州子》、《八声甘州》、《甘州曲》等命名的词牌、曲牌流传甚广。柳永《八声甘州》中感怀“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王维、高适、岑参、马云奇等驻足甘州时均留下著名诗篇。
我也来了。虽寂寂无名,但并不妨碍我在这里触摸到两千年的文化温度。
04
下午前往张掖市区,即甘州区。步行街,市中心,矗立着著名的大佛寺。顾名思义,因寺内有中国最大的室内卧佛涅盘像而得名。据记载,笃信佛教的西夏太后常到大佛寺居住,元世祖忽必烈和元顺帝妥欢帖睦尔均出生于大佛寺。
大佛寺的壁画上有西游记的场景,因为弱水、流沙河、高老庄均在张掖。不过,这里所描画的猪八戒勤劳、努力、勇敢,还是热心肠。
“佛长睡睡千年长睡不醒,问者永问问百世永问不明”,这是大佛寺山门的副楹联。世间的事,本就如此吧,问谁呢?连佛都缄默不语,凡人不清楚,又何必太清楚。
不过,我会清楚地记得,迷人的七彩丹霞。它就像裕固族的姑娘一样,甘肃特有,奇、少、色彩斑斓。在方圆10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随处可见有红、黄、橙、绿、白、青灰、灰黑、灰白等多种鲜艳的色彩,把无数沟 、山丘装点得绚丽多姿。初见惊鸿,再见倾城。
张掖城内古建筑造型各异,古有“一湖山光,半城塔影,苇溪连片,古刹遍地”之美誉。张掖山青、水秀、天蓝、地绿,有“塞上江南”、“湿地之城”、“清凉之都”、“戈壁水乡”之称,古人有诗曰:“不望祁连山顶雪,错把张掖当江南”。因此,张掖物产丰饶,故称“金张掖”。
05
晚饭时间,自然少不了炒炮。炒炮仗是一种面食,名字来源取其形 —— 把面搓成筷子粗的圆面条 , 然后揪寸段于开水中煮熟捞出,与蔬菜相拌炒熟外加卤肉即可食。因寸段面条形似鞭炮,故名“炮杖子”。炮仗先煮后炒、面菜肉合一,酸辣爽口、是张掖冬天的御寒神器。
吃饱喝足,再听两首丁毅的歌,想想,这便是生活的味道吧。
歌唱家丁毅是张掖人,为澳大利亚悉尼国家歌剧院首席男高音,在该剧院担任主角的唯一亚裔歌唱家。
大学时代在写作上给我帮助最多的丁老师,是丁毅的妹妹,她也是天生好嗓,人又漂亮,极具才情。到张掖,又想起她。她常以哥哥为傲,我却十分崇拜她。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已出走半生。
从前慢,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