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泥泞006

蒋胜利记得门朝西的那四间瓦房是一九八四年盖好的,当时他刚上小学一年级。那是最简单的双坡硬山顶的形式,前面连个走廊都没有,屋后墙和山墙是用毛石砌筑约三米高后改用砖砌的,正面则是用毛石砌到窗台后改用砖砌的空斗墙。

房子正面和侧面的墙体上早在多年前就已出现裂缝,由于地基土质还不错,裂缝没有进一步扩展延伸,房顶上的红瓦早已变成暗红黑色,由于经常会松动漏雨,父亲已找人在上面整体蒙了一层暗红色的彩钢板。

蒋胜利前些年曾想把这瓦房推倒重盖,父母却觉得没有必要,好在它依旧顽强地牢牢站在那里,好像在坚守着自己未尽的使命。

很早以前,在这四间瓦房前面不几米远的地方是三间土坯墙的茅草屋,茅草屋前面是一个四方的院子,院墙也是用土坯垒起来后在外面抹了一层掺有细碎稻草的黄泥。

前面的院墙中间有两间矮些的茅草屋,一间是作厨屋用的,另一间则是作门楼,人们进出院子自然要经过那间茅草屋。蒋胜利记得自己从六七岁开始,经常进出院子不是从那里走着出入,而是从院墙上飞过去的。

确实是飞过去的,因为院墙不太高,他远远的就开始助跑,朝院墙飞奔过去,到墙跟前时,应该是用左脚蹬墙,双手往上一扒,身子朝上一纵,双臂直立把身子带起来,这时右腿就可以轻而易举跨过墙头,人就骑在墙头上了,再把左腿提跨过去,整个人就稳稳地坐在墙头上,剩下的只是向前轻轻一跳,人就站到院子里了。

这一连串动作他每天都要做好多遍,时间不太长,就练成了一气呵成的效果,就像飞过去的。后来看到电影里的武侠人物会轻功,他觉得自己的轻功一点儿都不比他们差,但也仅限于翻自己家那不高的墙头时。

他曾经问父亲,为什么把房子盖在这个小洼地里,弄得自己家跟别人家都不相邻,出去找个玩伴儿都得多走好几步路。父亲则说是为了清静,免得跟别人挨着天天闹矛盾。

爷爷有三个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女儿。爷爷曾经是村支书,先后娶过两个女人,第一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闺女和两个儿子,就是蒋胜利的大姑、大伯和他父亲。

生完他父亲没多久,这第一个女人,也就是他亲奶奶就死了,没人说过是因为什么,蒋胜利也没关注过,结果就是他父亲从小就是个没人疼没人多关心的孩子。

他父亲生于一九四九年八月,就是日本鬼子投降前后。随后他爷爷就娶了第二个女人,这个蒋胜利记忆中熟悉的奶奶生了他三爹,好像人还凑合吧,但毕竟不是亲生的,蒋胜利的父亲小时候的处境没有什么改善。

听说在一九六零年,由于全国闹饥荒,他父亲正长身体的时候,却天天没吃的,大人和哥哥姐姐也都顾不上他。

四五月份的时候,庄稼长了起来,每天天不亮他就偷偷爬到公家的豌豆地里,躲在豌豆稞子里吃豆叶,肚子填了一些东西后不那么难受了就躺在地里睡觉,天黑的时候再慢慢挪回到家里,一天到晚也没人管他在哪儿。

终于有一天,父亲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动都动不了了,大人们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知道他快不行了,就把他丢在门后面铺着麦草的地上,只等他咽气后就把他弄出去埋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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