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万。这两天的舆论被这个数字霸占着。
在与我同类人中,我听到的声音是“月薪1万在在北京勉强可以活着”、“一年挣12万就是高收入人群啦?”、“白领竟然成为高收入人群”。
我再次确认一遍,我听到的说这些话的人,是与我同类人。
想起前些时候获得雨果奖的小说《北京折叠》,小说里写到了世界被分成了三个空间,不同阶层的人生活在相互隔绝的空间中,第一空间中生活着500万的权贵统治者,位于大地的一面,而打的的另一面则是有2500万中产白领的第二空间和拥有5000万底层劳动者的第三空间。我想,我和我所知的同类人,都生活在第二空间,这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年收入12万,这个标准,绝不是社科院轻易定下的数字。根据2015年的统计数据看,北京市月收入8000以上的人只占到了全市总人口的20%,以此数据推算,月薪10000元以上的人占全市人口比例大约会为15%或者10%。由此来看,对12万发出鄙夷声的人,尽是十分之一里的精英,然而,我的同类们,绝大多数正在努力的拼进十分之一之中。
与其说我的同类们正在拼进十分之一之中,不如说他们无时不刻的在意识里认定自己就在这十分之一里面,不管以什么样的标准来衡量,他们都认定自己即将进入十分之人才能进入的第一空间当中。其实这种游戏就像幼儿园里小朋友们在比赛谁的苹果最好看,每个人都把自己苹果的光鲜亮丽一面展现给别人,自己面对的永远是有虫洞的一面,所以这种比赛总是很艰难的,我们看到的是自己手里苹果的虫洞和别人苹果的光鲜,却很少有人去想别人的苹果背面可能有不止一个的虫洞。然而,在同样光鲜的外表下,谁又比谁强呢?于是,我的同类人喜欢跨空间寻求优越感,可是,这种优越感没有使他们的视角发生任何变化,依旧生活在第二空间当中。
实际上,我的同类人们在寻求优越感的时候,并不知道高一阶的人是什么样子,同样也不知道低一阶的人是怎么生活。在意识的阶级肖像里,不同阶级的人好像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活动时间与我的同类人完全没有重合,就算重合,也有意无意的忽略或者被忽略,通常忽略低一阶的人和被高一阶的人忽略。我的同类人如果觉得“月薪1万,勉强可以活着”,你至少在精神层面将超越至少80%的人。再讲讲现实层面的,2015年家庭收入中位数大约是4万,月薪4000就将超越50%的人。从小上学,我都觉得学习成绩排名中不溜偏上是个可以接受甚至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且我相信至少有超过一半的人是这么想的,可是长大了为什么偏偏要挤进排名前十分之一里呢?
精英人群、财富自由、甚至是中产,都是这几年自媒体平台浅阅读水文里常常提到的词汇,关于这些词的文章多数都在教别人怎么成为这些词汇所代表的人,劝您一句,别用这种文章浪费时间:我的工作就是写这种类型的文章,也没成为这些词,现在还和我的同类人一样,毫无差别。再者,当有的人盼望挤进十分之一中,就定会有人从十分之一里被挤出来,这不是早晚高峰挤上地铁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并不不是那么简单)。社会结构注定了每个阶层的人数就是那么一个比例,就算是科技发展到机器人代替底层劳动者的时候,底层劳动者也不会变成白领,底层劳动者的人数该是多少还是多少,机器人无法取代一个阶层,同样,精英人群数量也不会应为中层的奋斗轻而易举的逆袭。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烦恼正是来自于挤,不管挤阶层还是挤地铁,不甘于一个社会演变中给予的注定的位置,何必呢。
如果说,不管哪个阶层的人都是一只蝴蝶,那么这个社会就将是平等的。每一只蝴蝶都在煽动翅膀,却谁都不知懂哪只蝴蝶可以引起一场风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时刻都身处于别人制造的风暴当中。假设这样的事实成立,我的同类人那种置身于阶层观念于世外的精神状态下,不管现实是什么样子,也不管不同阶层有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更不管自己是不是能冲进十分之一里的人,他们只是活在别人制造的风暴当中,是直冲云霄的挤进十分之一里,还是一阵风吹回格子间里,并不有自己决定,能决定的只有别人的风暴,12万就是无数的风暴之一。
在三层空间之外、在12万之外、在CBD之外、在北上广繁华之外,只有一类人不会被结构所束缚、不会寻求优劣占比上的突破、更不会被统计到社科院的数据之中。他们叫拆迁户,他们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我总渴望去那另一个世界,可是第一空间的人总是不来拆我家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