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灵性的树叶标本(原创散文)

怀念母亲

一直以来我有一个习惯,收集树叶夹在书里做标本,当画册集锦。 

三十多年来,每个周末回家在看望父母的路上,我都要收集不同形状的树叶带回家,然后夹在书里按时间分类保存好,写上不同的文字,来记录当时的背景心情,以及落花流水,赏心乐事。

比如小女儿在路上的稚语,像牛响了水叫了,鸟哭了,青蛙笑了之类的话,……然后再闲暇时刻翻看,心里总是充满幸福和安全感。看着美丽的树叶上,清晰的叶脉宛如美少女的简笔画,一笔笔勾勒着故乡的炫美和甘甜,你看有的叶子在唱歌,有的会说悄悄话,有的在曼舞,有的在讲小喇叭开始广播了……

啊,没想到落叶也这么美,这么有灵性,无意间我发现每片叶子上竟然还有一条回家的路,还有那每个路口的斑马线!太神奇了,从此它们成了我生命中的一大亮点!

随着女儿的慢慢长大,我们就一起做起了这件事,女儿总是比我更细心更认真更有想法。她把同类文字的放在一本书里,特殊意义的放在首页。

要说特殊意义那便是《爱的港湾》当列为特殊的夜行逃亡之记,内容收集最多的当是《爱的路口》《爱的包裹》等一些其他的内容。   

    我家住在一个小乡村,离我工作的县城二十多里地,但每到周末回家看父母是必行之责,与其说去看父母不如说是去淘宝。

每个周末母亲也惯性似的,在我们回家前就准备好了大大小小的几个包裹,有给孩子们的小零食,还有地里结的农产品,如花生玉米地瓜毛豆,都是纯天然的,你看那生菜上还包着露珠,青椒和油菜上还趴着小青虫,够新鲜的吧!

母亲一边交代给我一边絮叨:回去吃不了分给邻居和同事点,吃完再来拿。这些是倆孩爱吃的,新鲜吃了不生病。母亲自从得了阿尔默兹症,哪里还记得孩子们已长大去了外地,因为疫情几年都没来探望她们最想念的外婆!母亲丢失了全部记忆,可她的爱却一直在守候!

又是一个满载而归,我无法言喻母亲这份朴实无华的爱的份量,也不知什么样的车能承载得了!

母亲在世山成路,母亲不在路成山。

这条走了三十多年的回家路,谱写着我的人生岁月,描绘着一程又一程的幸福。村头的小路口就是永不褪色的爱的印记。

母亲常常在这个路口,等我回家,送我离家,我们一起在树下静坐乘凉,孩子们在树下拣树叶玩耍。

记得那是一个,雨蒙蒙雾蒙蒙的天气,并非周末,母亲并不知道我会回家。我去了,哪料到母亲正在雨中,撑一把小伞翘首张望。此刻的我已是无语泪先行。母亲笑了,她说怕我像上次一样忘了带雨衣……

曾经铺满多少幸福记忆的路口,如今转眼成空,没了等待和期盼,成了我望眼欲穿又不敢再来触摸的敏感地。唉,人生的幸福哪能一直在路口等待!

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家就是爱的港湾。

无论路途多么泥泞,无论天空多么的风狂雨暗,父母在,总会有一束光为你照亮回家的路。

那年我儿子出生,因为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要被单位开除下岗。我无助的连夜带着孩子回了家,母亲问清了原委,立马劝我说:是咱的错,就该受处罚,别怕,咱还有二亩地饿不着。母亲就是这样,一惯的明白豁达。说着,母亲把孩子们安顿好,又抱来一堆干柴升起火:你们先烤着,我去做饭。

金色的火焰在噼噼啪啪的交响声中跳跃着,越烧越旺,如同一个大火球,烤红了每个人的脸!这时,妈妈已经给我们每人端上了一碗鸡蛋面。比时,所有的天寒地冷以及失业的担惊受怕,在那一刻,全被这爱的火焰融化。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又何曾一日离开过家。县城的高大楼房大抵成了我们的客栈,母亲这低矮的土屋永远是我安放灵魂的港湾。

然而,世事无常,幸福如同世间所有的美好一样,易碎而不堪一击。

一夜之间,母亲毫无征兆的不辞而别,且永远的离我而去了,去了一个我再也无法找到的地方。我无法接受母亲离去的事实,疯了一样到处收集母亲生前的所有的信息,黑白老照片看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泪流干。

忽然间,看到那些标本书,我如获至宝,去寻找曾经的美好,却发现那些叶子都已干枯,毫无生机,字迹模糊,不见蛙声,难寻蝉鸣。更找不到那条回家的路还有那路口的斑马线,为什么?为什么树叶也会失去灵性,变得那么清冷?

哦,终是那头没了等待!没有妈妈的世界何处不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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