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死

看了下坠这篇文章,突然想起来我认识的一个女孩。

十二年前在沈阳的一个培训机构,说是培训机构其实也不算正规,教人学室内设计的软件。学生全国各地,但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点,没有学历不爱上学,打算混几个月学个一技之长实习而已。开学第一天,我带了一盒烟,左上铺的小姑娘带了一整行李箱的易拉罐啤酒。嚷嚷着和大家不醉不归,气氛吵得特别热烈。只有她,一直都是冷冷的,说话会礼貌性的回答,没有参与我们,也没有制止。那时候的寝室没有关灯铃,我们喝完闹完已经后半夜了。她还没睡觉,在厕所里一直洗洗涮涮。厕所在我们隔壁对面是用水泥砌的长条水池。我们收拾完准备睡觉,她也回来了,估计觉得我们吵闹又躲出去了。路过我的时候带来一身烟味,开学大家几乎没有什么交谈,人总是特别爱分成小团体,她被排挤在所有的团体之外。她太高傲,不是那种瞧不起人的高傲,她仿佛是骨子里的,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像众人皆醉我独醒。我们抽烟都是在固定的地方,男女生混杂,大家基本抽的都是十块钱左右的烟,她抽的是玉溪,私下大家都在议论她,她的与众不同,甚至有人给她编出了跌宕起伏的人生,大意就是富家女来学习经验回家接管公司那种。她绝对是最认真学习的,很多时候我半睡半醒间都看见她被子里的灯还亮着抄笔记,她比我们大五六岁,每个人都压制住好奇没人和她攀谈,怕她觉得我们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小孩子的脑回路就是这么奇怪。我俩真正开始熟悉是在一天半夜,我去厕所,她在厕所门口的窗户前抽烟和电话里的人互骂,压低声量的说着一些家乡话,,偶尔参杂的词汇和语气来说应该是吵架。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一闪而过的光亮,现在想一想应该是眼泪吧,不然一个人的眼神应该不会那么明亮。我从小就特别敏感,我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出现,离开的时候她把电话挂断,拉了我一把,递给我一支烟,冲我笑了笑,月亮像一块水果硬糖似的从小窗口里照过来,她很少笑,至少我是第一次见。我俩默默的抽烟了一支烟。后来就在吸烟的时候偶尔的搭话,基本也没有说什么,她说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宁可不吃饭也要抽贵点的烟对身体伤害小一点。在后来她妈带着他弟弟找来了学校,大闹的一场,当着我们的面,说了很多,说她家有多穷,她为什么在洗头房不干了不往家里寄钱了,说这种家庭还想着蹦哒什么弟弟还等着她寄钱结婚。她妈把她的衣服行李全都掀翻在地上。那包玉溪被揉扯在地上,他弟弟恶声恶气的说还说没钱抽这么好的烟,拉扯着让她走,我们全都吓傻了,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她退学了,我对面的床空空荡荡的裸漏出木板。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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