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对于《关雎》,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在我们的认知中,这是一首爱情诗,写的是“君子”对于“淑女”的追求。
《关雎》出自《诗经·国风·周南》,是《诗经》的第一篇。但是,在春秋战国之际,《关雎》还不是放在《诗经》第一篇的位置。在《孔子诗论》中,《诗经》的排列顺序是“颂、雅、风”。西汉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提出了“四始”的说法:
“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
于是,后世有了《关雎》《鹿鸣》《文王》《清庙》为《诗经》“四始”的说法。
由此可知,《关雎》的位置并不是随机排列的。历来解说家都极为重视这一内容,提出各种说法、材料之多,难以一一说明,不过,我们只要紧随文本捕捉到关键的部分即可。
那么,关键之处也就在于如何理解《诗经》中的表现手法——兴
在说明起兴事物之前,我们需要先提及法国人类学家列维·布留尔的观点。“原始人丝毫不像我们那样来感知…不管他们的意识中呈现出的是什么客体,它必定包含着一些与它分不开的神秘属性;当原始人感知这个或那个客体时,他是从来不把这客体与这些神秘属性分开来的。”
也就是说,在原始人类的意识当中,所有的自然现象都不是一种简单的客观存在,它们之间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因而原始人类总是会从对自然景物的联想与感发中产生出对应的观念。当人类的原始思维发展到一定程度,人们对客观自然的探索越来越深入,人类常常会按自己的主观意愿来想象自然现象,将人主观想象出来的东西与原本无生命的客观自然联系在起。“兴”正是在人类发展的初期,在人对自然的感知过程中产生出来的一种人与自然的对应观念。而原始兴象则是人类原始思维中类比联想的一种产物。
比如,当原始人看到自然界中鱼的多子时,就会联想到人类的生殖繁衍,于是,人们艳羡鱼的强大的生殖能力,希望人类的后代也能像鱼一样源源不绝,鱼便因此与人类它的生殖崇拜观念联系到了一起,这样就产生了鱼类的兴代象。
那么,在《关雎》中,“兴”的对象有三组。
第一组便是关雎。
朱熹说:“雎鸠,水鸟”,“生有定偶而不相乱,偶常并游,而不相狎。”雌雄相依,“相与和鸣于河洲之上”。
关雎雌雄成双,在水中的陆地上和鸣,自然能够引起求女君子的同感。对于自己的心上人,朝思暮想,只能远观却不能领回家。这就好像本山大叔的那句“白天想、夜里哭,做梦都想去首都。”
第二组是采择荇菜。
文学家陆玑在其《毛诗草木鸟善虫鱼疏》“参差荇菜”条中称:“荇,一名接余,白茎,叶紫赤色,正園。径寸余,浮在水上。根在水底,与水深浅等,大如钗股,上青下白,煮其白茎,以苦酒浸之,脆美,可案酒。”
如果水里的荇菜非常繁茂,就必定引来附近的女子采摘。其中的一位,便是这君子看中的淑女。我想,此时此刻,君子一定希望自己可以化身荇菜,被淑女来采,能被淑女采回家,那么,这是多美的事情。
第三组就是君子求女。
这是关雎和采摘荇菜背后最重要的含义。关雎,是耳中所听;荇菜,是眼前所见;求女,才是君子心中所思。可是爱情开始往往并不顺利,“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追求没能如心愿,日夜心头在挂牵。长夜漫漫不到头,翻来覆去难成眠。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被淑女拒绝,从今天来看,并不难理解。如今网络流行说“渣男”,那么自然需要先了解清楚是否男子是真心实意。皇天不负苦心人,君子终于明白:原来淑女是要他以礼相求。
我们阐述了君子追求淑女的过程,假如在君子的进攻之下,淑女最终嫁给了君子。那么,婚姻生活会不会幸福呢?
现在,我们就不得不提及“琴瑟”和“钟鼓”。“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体现出君子取悦淑女是以琴瑟、钟鼓等乐器为手段,由此可知,君子是一位贵族男子。根据郑玄《笺》“琴瑟在堂,钟鼓在庭”的描述,钟鼓之类悬乐在庭中演奏,而琴瑟这两种弦乐则主要在堂上演奏。又知,君子和淑女已经共处一室。
高亨《诗经今注》“以琴瑟音调的谐和比喻夫妻和好”,是直接将琴瑟合奏与妇和谐生活联系在一起。
由此得出,他们婚后的生活还是无比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