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十八岁了,这在村子里已然到了出嫁的年龄。小青奶奶逢人就拜托,有条件好点的就给我们家娃说说啊。
其实小青有喜欢的人,隔壁的黑子哥,大她一岁,小时候的黑子哥白白净净的,越大倒是越黑了,大约是晒多了太阳的缘故吧。想想就觉着好笑,他从不戴草帽,可又偏偏喜欢随身带着,可基本上都戴到了小青的头上。当然有些时候是她抢来的,而且顺带告诉他:"黑子哥,帽子别浪费了呀,给我戴戴"。说完伸手就去抢。黑子哥从不生气,偶尔还红着脸说:″给你,给你。″得逞了的小青就会嘿嘿嘿嘿的笑起来。
有时候他们还会结伴去田里割黄豆,早上五点起来,天刚蒙蒙亮,微风吹拂,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猛的吸上几口,真惬意呢,乡里就是空气好,他们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着,偶尔搭上几句话。若是小花赶来凑热闹,黑子哥仍是这样的跟着,小青和小花就张家长李家短的聊着天,若小青偶一回头,就能看到黑子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也感到无限的温暖。
偶尔也会有狼狈的时候,记得上次,小青挥舞着镰刀,黄豆梗一片片的倒在自己脚下,这鬼天气,闷得让人都喘不过气了,汗水一粒粒的向下掉,小青不敢怠慢,生怕一不小心黑子哥就割到前面去了,毕竟她是女孩子,力气小,不知道是不是黑子哥故意等着她,他们总能不分前后,一抬头,亦能看到他,"黑子哥有没等着我,定是有的吧,嘿嘿。"
可天有不测风云,刚割了一半,忽然乌云密布,轰隆隆的雷声一阵接一阵,雨一会儿"哗啦啦"的下来了,黑子哥忙把随身携带的草帽扣在小青头上,拉起小青就跑,"黑子哥,跑什么啊""那你想走?雨可不等人呐,等会该打湿了。"黑子哥着急的说道。"反正是要打湿,走也无所谓的,来,来,掬把雨吧。"小青乐呵呵的说道。"你这小妮子"黑子哥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架式,定定的看着她。"黑子哥,我看到你的眼睛里有个我,小小的,哈哈,我看得仔细吧"小青雀跃的说着。"你这小妮子,是的,有。这样说的话你的眼里也有我哦"黑子哥说道。说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呢,不自觉地脸都跟着红了起来。
"来,来,黑子哥,给你降降温"小青刚说完,捧起手心里刚接满的雨水就朝黑子哥的脸上抹去,"哈哈,落汤鸡",雨水顺着黑子哥的脸颊流进脖子里,连眼睛都没幸免,黑子哥眯起眼睛,捉起小青的衣服袖子就往脸上擦,"要你捉弄我""黑子哥,不敢了,不敢了"小青笑闹着求饶,手还在黑子哥脸上,她倒又不好意思了起来,"黑,黑子哥,我,我们去躲雨吧。"连说话都结巴了。
等他们赶到躲雨的山彼上时,浑身都湿透了。风此时又来凑热闹了,″这该死的风"黑子哥嘟囔着,"黑子哥,不冷呢。"是的,心是热乎乎的。
"黑子哥,谢谢你,这些年,幸亏有你,其实早想对你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地里的重活总是你帮忙,爸爸懒散,奶奶年纪大了。你还总帮我带水,带草帽。有时候捉弄你,是因为我,我⋯⋯"小青的脸忽的红了,猛的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要将脚盯出个洞来,倒是一声不吭声了。黑子哥愣了愣,随即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青说道:"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很高兴,别这样说"黑子哥说着说着倒不好意思起来。"怎样报答你呢?那就以身相许吧,哈哈。"小青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只是说完,脸更红了。"小青,小青"黑子哥那漆黑的眸子里竟闪出光来,他似激动又似高兴,就只会叫她的名字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人来躲雨了,"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小花人未到声音就到了,″小青,黑子"你们也在啊,一双眼晴一会瞟瞟这边,一会又瞟瞟那边,"哦,脸那么红,你们有猫腻哦,小青,老实交代吧",说完还眨了眨眼,小青的眼睛都不知道住哪放了,只知脸红的一下子烧到了脖子根,"嗯,这,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偷偷的看了眼黑子哥,他的耳朵都红了。"怎么,结巴了,你可瞒不了我哦"小花凑到小青耳边,调侃着。"只是你那奶奶,黑子家几亩薄田,这事你要想好啊。"小花声音更低了,小青知道,和小花一起长大,她是真的关心她,希望她幸福。是啊,一想到奶奶和家里的情况,小青是惆怅的,或许黑子哥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亦只是默默的关心着她。
回到家,奶奶又在念叨了,"拜托了王阿姨,她答应了会帮你找个好婆家的。你爸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就沉迷上了赌博,家里那点钱全让他拿去赌了,唉,越老越不让人省心呐。""奶奶,我,我还不想嫁人。"小青应道。"不嫁,哼,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爸了。这老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奶奶不耐烦的说着。
话刚说完,只见两个人一脸凶神恶煞的扭着爸爸的胳膊,推拉着他,他显然脚步有些跟不上踉踉跄跄的如喝醉酒般,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动着步子。"爸爸怎么得罪了他们么?"小青想着,忙惊叫了声:"爸爸,你们,你们干嘛这么对我爸。""你是他闺女?"那两人色眯眯的看着小青,"小姑娘长得还挺标志,你爸欠我们钱,都说父债子还,你帮他还吧,一仟捌""你这杀千刀的啊,又去赌了啊"奶奶一下子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死老太婆,嚎丧啊,限你们三日之内还钱,否则。"那恶狠狠的眼睛里冒着凶光,忽又笑了笑:"这小姑娘貌似还顺眼,哈哈,哈哈。"
"两位爷,爷,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我一定还钱,求求你们多宽限几天,拜托了,否则你们逼死我也没用。"爸爸乞求着,就差跪地求饶了,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是小青从未见过的,他当是害怕极了吧。"哈哈,你也别一副哈巴狗样,我们要钱不要命,依你一个星期,到时还不上就先废你一根手指玩玩,你也别急,你还有个好闺女,哈哈哈哈。"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随后拿了根棍子在桌上狠狠的敲了敲后扬长而去。
爸爸似一堆肉泥般瘫软在地。奶奶的心里此时烧出了一把火,她冷冷的看了爸一眼,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后又似想起了什么,拿起了一旁的扫把,不由分说,霹头盖脸的就朝爸爸打去,似还不解恨,一耳刮子狠狠的抽去,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一下子跪坐到地上,哭喊着:"不孝子啊,这都是你惹的祸,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你被鬼迷了心窍啊。"奶奶呜呜的哭声一直在屋里飘荡着。小青是难过的,也是害怕的,她不知道爸爸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呢?她更不知道去哪筹钱来救他,这光景能活下去已经不易了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