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母亲流过两次眼泪,第一次是在农忙季节的深夜,因为胳膊剧痛再加上心理压力巨大,忍不住折磨,在我面前掉了眼泪。
还有一次是因为我和哥哥下河洗澡,那时候夏天热,一村子的小孩儿唯一的乐趣就是下河洗澡,无奈事情暴露了,那一天是我们全村小孩儿的噩梦之日,你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听到各种各样的哭声,还有父母千奇百怪的喝骂声。
母亲让我们跪搓衣板,跪了好久之后,然后找了一根细藤条抽打我们的屁股。我们不以为然,也忍着没有掉眼泪,可是我分明能看到母亲的眼里闪着的泪光,她害怕失去我们,她打我们她心里也不好受,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邻村有失足落水的孩子。
我不想再看见母亲的眼泪,目前我也只能好好照顾自己,不让她担心。我也知道,我仍记得我高中我说过的话,我不想让父母因为钱而畏手畏脚,不想他们忙于生计而身心俱疲。这些话我会慢慢兑现。
初三的时候我特别叛逆、自卑、狂妄,幸得一位语文老师的耐心开导,我才慢慢平静下来,于是我会和她说许多自己的心里话,她也是唯一的一位我愿意主动说话的老师,她很关心我,而她对我的好,也一直让我记挂了这么多年。
语文老师知道我家里贫困,在某一天的某一个下午,还特意把我给叫出去,我以为要和我聊天儿,谁知道她从包里拿出二百块钱说,这是给你的,你改善改善伙食,吃点儿肉,看你瘦的,剩下的多买些书看看。我推让再三还是抵不过她的执拗,收下了。
过后,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我总是会想起母亲,要是母亲的话,她会怎样做呢?第二天,我写了一封感谢信,里面夹着语文老师给我的那二百块钱,放到了老师的办公桌上。
仍记得信里面的话,我之所以不接受您的钱,是因为母亲根植于我心中的形象,她从来不轻易接受别人的赠予,她的处事准则就像是一座灯塔,我看着她的背影前行。老师,再次谢谢您的关怀,让我如此消极阴暗的心灵也感受到了一些温暖。
那一年,我被请过家长,当然了,以我当时和老师对立的坚决态度,老师要是直接和我说,让我通知家长,那是万万行不通的。所以班主任瞒着我,让我妈来学校一趟,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妈都走了,要不是班主任和我谈话,我都不知道我妈曾经来过学校。
班主任说:你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和我对着干,你能有什么好处?你知不知道,前两天你妈来学校时,眼睛红红的对我说:就算是家里砸锅卖铁,也得让小孩儿上学。
当时我满脑子就一个念想:班主任,你踏马就是衣冠禽兽,光让我不好受也就罢了,还把我妈给拉过来找难堪!现在想想,那时的我总是一副对一切都起不了兴致的耷拉样儿,才真的是衣冠禽兽。
初中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学校离家有25里地左右,每次我回家都骑自行车,为了省下坐公交车的那几块钱,我骑了三年,风雨霜雪无阻,到最后自行车老得啃都啃不动,虽然我没有啃过。当时特别想见到母亲,就算是不说话,也特别依恋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很安心。
到了高中,每月回去一次,学习压力也很大,虽然成绩不是太好,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因为我知道,我身后还有母亲,我的骨子里有和她一样的坚韧和耐心。
上大学后,回家的日子变的遥遥无期,也只能通过电话听听母亲的声音,再问问家里的一切还好吗,只是每次听到她那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心里就酸酸的,她已经老了,我还没能完全保护她。自责的同时也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将来努力工作,成为他们保护伞,而不是看着他们为了一些事情痛哭流涕,我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很不好。
妈,你可知道,你每次面对标签价码的徘徊犹豫,你每次不慌不忙的独自强撑,我都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