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小说《半生缘》讲述了几个年轻人婚姻的悲欢离合,主要有两条线,一是曼桢与沈世钧缘深分浅,令人惋惜的爱情;二是曼璐悲惨可怜的一生。而要说曼桢与沈世钧,自然不能绕过曼璐这个人物。
小时候读《半生缘》的时候,只是为曼桢与沈世钧的离合而感叹,更是对“恶毒”的姐姐恨到了极点。曼璐居然为了留住自己的丈夫,不惜毁坏妹妹的姻缘,把妹妹送上自己丈夫的床,还对她进行了囚禁。相信许多人读完后都和我那时一样,恨极了曼璐。可是,我现在再读一遍,发现其实这里面最让人心疼的还是曼璐。
父亲早死,家道中落,家里有祖母、母亲、弟弟妹妹需要养活,可谓是上有老下有小。而曼璐仅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没有高学历,更没有一技之长,让她怎么撑起这个家?最后,也只能去选择做来钱快的舞女。可想而知,一旦选择了,是怎样的一个无底深渊,怎样一个无底洞。试想一下,有哪个女子会甘愿奉献自己的身体,让人糟蹋?还不是因为别无选择……
读过《半生缘》的人,可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曼璐帮祝鸿才得到曼桢的情节。曼桢被祝鸿才砸晕,“抱上床去脱光了衣服,像个艳尸似的,这回让他玩了个够”,读到这,心里像是被人揪着拧着一样痛,为曼桢哭泣,又对曼璐恨。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以前不会去想曼璐这样做的原因,现在想来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在姐妹二人的家里,楼上楼下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楼上的曼桢、母亲、祖母、弟弟过着无忧的,快乐的日子“她母亲坐在房间里,四面围绕着网篮,包袱,铺盖卷。她母亲一面整理东西,一面和祖母叙着别后的情形…”。而楼下呢,是曼璐用着自己的身体,送走一波一波的客人而换来楼上的生活,而曼桢之所以能读大学然后找到体面的工作,也是因为有曼璐的支持。原本曼璐这样子的付出是应该得到家里人的感激和优待的,可是事实呢?是曼桢觉得丢人不好意思提起自己的家庭,是想要撇开和姐姐的关系。弟弟说不要舞女的钱,母亲催她赶紧嫁人。里面一个情节特别惹人心痛,就是曼璐悲痛的对着母亲说,我这样还怎么嫁人啊……
其实初期曼璐对自己的妹妹挺好的,有一次祝鸿才表示出了对曼桢的肖想,而曼璐维护到“我算是吃了这碗饭了,难道我一家子都注定吃这碗饭?”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才让曼璐对妹妹做出那样的事呢,我认为重要的一点,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曼璐的初恋,青梅竹马豫瑾喜欢上了曼桢。可以说,张豫瑾是曼璐心中的白月光,那是在她最单纯的年纪里,在她的一切还是美好的时候喜欢的人,试想当一个生活以是黑暗无光的时候,自己唯一的光亮还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妹妹,这是多大的冲击。就是因为这种种的伤害,压迫和无奈,才造成了曼璐性格的扭曲,才造成了后面几个人的悲剧。
写这篇文章,并不是为了肯定曼璐的做法,也不是给曼璐开脱,只是很多时候需要换一种思考的方式,不要去看直接的受害者,因为往往受害者与施害者会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而曼璐正好就是那个可歌,可泣,可恨,可悲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