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一场久违的雪在天空中飞舞。亭台楼榭、红楼绿草,美滋滋地披上洁白的面纱,朦胧缥缈,宛若俏皮又羞答答的小女子时不时四处张望着。活泼好动孩子们,却不管不顾。他们在雪地里奔跑,打雪仗,堆雪人。空气中流淌着欢乐的声音。
我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热闹。记忆中的雪是安静和宁重的。尤其是雪后村庄笼罩在一片苍茫里。我常常站在窗前,看着院外的小路:大雪封路,没有人的脚印,偶尔家里两只小黑狗在那欢腾,洒下了朵朵梅花。我顺着梅花印迹望向村里的大道,那里每天会有一趟县城来的大客车。一次次看着望着盼着,一次次与失望相伴。
是的。我在等人,等外出打工的父亲。
每年冬季,父亲总会去离家几百里路的煤窑干活。私人坑口,安全系数很低,但工钱高。为了一家老小的生活,父亲也顾不了那么多。年年收完秋去,快过年时回来。小时候的我从心里盼着父亲的归来。因为父亲回来代表着要过年了,有新衣服有好吃的。
终于,等来了回家过年的父亲。有一年,父亲把置办的年货一一拿出来。除了我们姐弟的新衣,桔子瓣糖,冻梨,鞭炮外多了一副扑克,一个魔方。我新奇地摆弄着魔方,琢磨着怎么能把一个面都对成一种颜色。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弟弟出了个馊主意,把魔方给拆了,再按照一个颜色给组装起来。我俩正忙得不亦乐乎,父亲进屋。他看见满炕的魔方小块,忍不住笑了。等我们组装好后,父亲耐心地教我们旋转、绕开后再补位。很快,我们看明白,也学会操作。魔方在我俩手里一会儿粉嘟嘟,一会儿红彤彤,一会儿黄灿灿,小手动着,小眼睛瞪着,小嘴咧着,惹得窗外雪也让风婆婆带着来看热闹,一不小心,留下满窗的冰花。
弟弟抽出一张扑克牌,去轻轻刮冰窗花,用舌头舔,说是那窗户像冰棍,尝尝甜不甜。父亲拿出桔子瓣糖,对弟弟说:“傻孩子,这个真甜。咱们打扑克,赢糖。”父亲说了游戏规则:我们一家四口,每人出一张牌,其中A代表“1”,J、Q、K分别代表“11、12、13”。加减乘除得数为24,谁先算出谁就赢。刚开始,父亲、母亲总是比我们算得快,慢慢地,母亲微笑着只出牌,不答题。我抢答的机会增多,身边的糖块也越来越多。弟弟急得抓耳挠腮,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糖。我拿起一块糖,在他眼皮底下转一圈,然后放进自己嘴里,还吧唧吧唧几下,直嚷嚷着甜。气得弟弟说不玩了,去抢父亲的糖。
大雪笼罩下,那份热闹格外珍贵。温馨团圆的一幕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中。
而今,又是落雪时节,老家的父亲也一定会如我小时候那样,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满世界的雪,盼望着亲人们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