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试图把浙江任教的经历诗意表达,但不能回避的是:选择异乡漂泊绝非一首优美的诗,而是别有一番苦衷。
一方面,初次考研失利,莫名的挫折感和强烈的自尊心让我无颜见江东父老,又不想恋战,于是远适异乡成为我坚定的选择。另一方面,家乡教学环境的恶化,教师地位的不堪,让我的经济状况屡次陷入拮据状态。面对苍凉的现实,我感到故乡的贫瘠,无法容纳膨胀的梦想。于是依仗年少轻狂,心高气盛,没有顾虑太多,决定到传说中的江南走一走,看一看,碰一碰运气。当然,也希望能够找到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让我能够滞留下来,多一些人生的感悟和思考。
十多年前,到南方打工是家乡很多人的选择,他们也无意中充当了传播江南消息的宣传员。在不经意的诉说中,我觉得江南风光无限,生活安逸舒适令人向往。在一个亲戚指点和帮助下,我鼓起勇气四处投递求职简历,后来和时任尚中业务校长的老叶有了联系。老叶宽厚仁慈,邀我前往尚中一游。一切都是偶然和陌生,电话上的来言去语,鼓励着我树立信心。后来我不愿继续成为贪恋屋檐的“燕雀”,决定迈开脚步,向远方出发。家人也没有阻止我的想法,于是那年八月下旬, 在骄阳似火,蝉噪声声中,我背负行囊,正式踏上了寻梦之旅。
乘坐的车次记不太清,那时候列车还没有提速,大部分都是慢车。
在商丘站坐上南行的列车,已经暮霭四合,想到走向无法预知的异乡,颇有许多感触。只记得火车运行迟缓,一路上感到闷热,陌生人即便面对面坐着,出于提防,一般也没有心思攀谈。健谈者打开话匣,高一声低一声聊着不着边际的话,把我从昏昏欲睡中惊醒。路途漫长,百无聊赖,起初漫不经心听别人“摆龙门阵”,后来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火车上萍水相逢,大家只是聊些风土人情,奇闻怪事,或者就时局发表一些议论。依稀记得我和一个年纪相仿的乘客聊起考研的话题,一下子找到了共同语言,相谈甚欢。遗憾的是,到了终点站——杭州之后,我们各奔东西,也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就此这个模糊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他那句“温柔淡化雄心,富贵断送追求”我一直印象深刻。我觉得,孤寂的旅途中,彼此撤掉层层提防,能和陌生人敞开心扉交流,不失一大快事。
下了火车,然后我赶到杭州东站,随后坐上前往三门的客车。当时感到客车焕然一新,干净整洁,乘务员热情服务,在车门一侧礼貌地迎接乘客坐车。发车前,乘务员用普通话简要介绍客车运行情况,并希望大家“多多关照”。这一举动让我感到颇为新鲜,与人情味十足的热情服务相比,我印象中北方县城的司机和乘务员判若云泥。他们武断、蛮横、霸道、刻薄,一句话说得能让人不寒而栗,坐在车上好像欠了他们不少债务,总感到莫大的不爽。一路上,尽管我听不懂车内充盈的方言土语,但是对浙江的初印象我充满了好感。
客车行走在高速公路上,很快到了三门县,然后进了县城车站。举目望去,满眼皆陌生,忙给老叶打了电话,按照他的指点我乘坐一辆中巴车辗转到了亭旁小镇。果然,下车后不久就看到尚中醒目的校名。
进入校门,拾级而上,到了校园。当时还有一些建筑工人在忙着施工,一侧的二层楼房即将落成。我向其中一个师傅说明来意,然后他打了电话,我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等他通话结束后,他说先安顿我吃饭,然后等待和老叶面谈。
随他到了学校简陋的餐厅,厨师听说我来自河南,于是自作主张准备了一碗面条。可我看到混在在面条之中的“虫子”,实在没有胃口。厨师用很蹩脚的普通话告诉我,那是“qing”,很好吃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种海鲜,可是对于来自平原地带的我来说,我哪里知道这玩意儿,无缘消受,也不敢下箸,真的辜负了厨师的一番美意。后来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真正认清了一些海鲜和海产品。
饭后,我被临时安排到了一间办公室,然后静候和老叶见面。
注:那种小虫子叫蛏,读音为 chēng,为海产贝类。软体动物。介壳两扇,形状狭而长,外面蛋黄色,里面白色,生活在近岸的海水里,也可人工养殖,肉味鲜美。有缢蛏、竹蛏等种类。chēng ,在闽南语里读音类似“摊”,在瓯语里读音类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