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城外,有一座山。
记忆中,每至雨后,依稀可以眺见远处山的影子。笼着一层纱,在缥缈的云烟中时隐时现。山,青的出奇,仿佛你用手触摸,就可以染上一手青翠。记得母亲大人曾经说过,那片山林,是鲜有人入内的,就仿佛隔绝了尘世,静静地守护着净土,所谓一山一世界,描述的就是这般景色吧。
自从离开了故乡,就再也没有见过如此有底蕴的山。今年深秋,再一次踏入故乡的土地,吸一口故乡的空气,不知怎的,再也感受不到记忆里故乡的气息。
故乡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曾经承载着一代人记忆的小平房早已成为一栋栋庞大的高楼,行走在这高楼林立的街道里,仿佛失去了一种故乡感觉,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窒息的囚禁感。故乡,失去了曾经青色的朦胧,失去了曾经蔚蓝的苍穹,更失去了,那往日生活的宁静与恬淡。
欣慰的是,故乡的山,依旧挺立在那里,但它失去了那片净土,得到的,却是游客的密密麻麻的足迹。它如同一位沧桑的老人,以独到的视角,将故乡的日新月异,尽收眼底;岁月淡化了他的朦胧,驱走了曾经与他作伴的云烟,在他光秃的脑顶上,刻下了道道痕迹。故乡的山,终究没有逃过时代的粉刷。
踱步山中,尝试着捕捉岁月还未来得及带走的东西。幼时,外婆时常牵着我稚嫩的手,在山中散步,我在左,外婆在右。山间的鸟儿在林间,构成一个个悦动的音符,每一个音符,都有自己的乐音。我常常问外婆这些鸟儿的名字,现在只能凭着零碎的记忆,拼凑出几种鸟的名字,但有一种鸟最让我记忆犹新,叫作布谷鸟。它独特的鸣叫声,伴随着我幼时在故乡的每一个清晨。
“布谷,布谷”,每听到着深沉而不失雅致的叫声,我都会抬起带着睡意的脸,往窗外望去,用双手揉揉那模糊的双眼,捏捏脸颊,向那深邃的天空微微一笑,猛地从床上爬起,提起衣服就往院子里跑去。外婆很喜欢养一些花花草草,于是院子里满是外婆花草的清香,我踮起脚尖,在院子里搜寻着外婆的身影。“外婆,外婆,我起来啦!”我冲着弯腰摆弄花草的外婆喊道。外婆在忙绿时,每每听到我的声音,都会用力挺直了身板,冲我点点头,而我,往往会追着外婆问道:“外婆,这是什么草呀?”外婆都会一一回答我这永远问不完的问题。漫步山间,看见那一株株熟悉的植物,总会想起外婆,欲言又止,环顾四周,外婆早已不在我身边。
渐渐的,夕阳透过眼前一棵棵苍老的常青松洒在山顶的岩石上,洒在我的脸颊,混在一起的,还有几颗冰凉的泪珠。故乡的山,承载着我童年的最后一缕记忆,消失在了尘世的喧嚣中。
透过车窗,山又变得朦胧起来,混杂着飞扬的尘土,最终消失在了都市的喧闹中。故乡的山,找到了它最终的归宿,与回忆,一同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