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碎碎的夕阳落在往远处延伸的土路上, 眼前被这暖暖的金黄色包裹了,大路两旁的乡间草丛也打上了傍晚黄昏的金粉,透着一点点的光亮。光源的方向蹦着跳着过来了一个孩子,他光着脚丫,实在地踩在这条沙土路上,手里挥舞着一根干树枝,从草丛上划拉走过,走向老人吆喝的村庄里去······
乡下老人们的吆喝声总是会这样笼罩在村子傍晚的上空,他们用浑厚有力的嗓音让小孩子们纷纷回了家,一腔嗓音就是一股召唤的力量,平实有力道,并带着一点魔力,在村子任何一个角落的鬼马孩儿都能被它召回来,而贪玩的性子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收敛作罢。
奶奶的吆喝声也是这般响亮的。那段和奶奶一起在乡下的日子,舒心又美好。而乡下的时光是那么地让人回味无穷,像奶奶唤我们回家吃饭的嗓音,像那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都让我无比的怀念······
是啊,想念儿时我们几个小孩子放假回乡下,总是扑向奶奶,嚷着要吃白粥。几个弟弟则互相攀比着,扬言“我要吃六碗粥!”,奶奶总会因此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是做食者得到认可的开怀,可更是一个奶奶看到孙儿们的热闹而幸福的笑颜,一个老人家,她所热切的,就是孙儿孩子的促膝围绕,家长里短吧,老人渴望的就是这种温情啊。至少啊,对奶奶来说,这是一件让她十分满足的事。
每次回来,总是看到奶奶在厨房里外转来转去,猫着腰把干柴塞到那个小小的铁皮炉灶里,有时候奶奶让我看火,锅盖一浮起,我揭开锅盖,奶奶就会把一些柴火抽出来,然后拿着汤勺在锅里搅和一下,随着勺子的晃动,白润的米粥在白如凝脂的浆汤里翻跃起来。粥煮好后,奶奶会端起锅,把热腾腾的粥倒到盆里,我就这样看着一锅子的白粥滑下来,面前的热气拂过我的脸,此刻啊,我的整个鼻尖,便弥漫起农家大米粥的香气,一种乡下人家最朴实最热烈的香气,于是一天的满足就从这里打开了······这便是家常香韵的魔力吧。
在厨房门口的房檐底下撑开老家那张方桌,奶奶弓着背端着粥出来,然后把粥分派到一个个小碗里,小碗里便纷纷躺下了冒泡的净透滑润大米粥,顷刻之间,大盆子带领着每个小碗飘起了香气,没等到小碗白米粥上小魂儿一样的热气升腾而去,一群小鬼就迫不及待把一小碗白粥扒得干干净净,奶奶每看到这个场景又笑咪了眼,“你们吃鱼啊,就着鱼肉吃啊······”奶奶口中所说的鱼,是我们老家镇上的一种半腌的鱼,俗称“半腌鱼”,比一般的咸鱼味道淡很多,而相对于新鲜的鱼更好下饭。那段只有我和奶奶在老家的日子,“半腌鱼”就是配白粥的主角,萦绕在我和奶奶作伴的寡淡舌尖,简单却难以忘怀。
我很喜欢大米,而老家稻米煮来的粥,总是那般温暖柔软,带给了我缠绵的家常温馨情怀和念想。粥是平淡的味道,可平淡却是最自然最温暖的味道,是充实口腹令人心安的一口饭食。
平淡,就是最真实的味道呀,而粥,则牵系着家常的人间烟火,温润了口舌,也牵绊着我们的心。
一粥食,乡间的林木、老家的烟云、还有远方的人······
你在惦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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