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每过七年是生命的交叉点。仔细回想,确有巧合。
第一个七年,我在外婆的葬礼上嚎啕大哭,意识中第一次出现了“死别”这个词。随之而来的还有“生离”和“孤独”。
外婆是因意外事故摔伤致瘫,一年后撒手人寰,留下因治伤带来的各种债务。母亲由此开始背井离乡,远赴广东番禺的玩具厂打工,据说在封闭的厂房里每天连续工作十多个小时。每每到过年,我们才能团聚。
第二个七年,我按捺不住叛逆的思想,早恋,拉帮结派,在对父亲的不理解和仇视中,在乖巧和叛逆中,维持自己内心的平衡。
我把母亲的远走,归因于父亲的暴脾气和无能,我自认为很少有父爱,却在深沉的爱中好强赌气,证明我行!
第三个七年,我开始懂得珍惜爱情和亲情。我品尝着爱情的热烈和煎熬,我知道了“分别”和“等待”的意义,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我不再疑心,自己是个没有明天的孩子。
我不再恨我的父亲,我懂得了他的野蛮和粗暴,他的暴跳如雷、撕书烧信、鞭笞耳光,正是他爱我的一种简单而直接的表达。
他对我的爱直抵心扉,他太害怕我成为像他那样不能为自己的命运做主的人。我们开始了史无前例的亲厚,我们挽着手散步,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第四个七年,有一天醒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皮肤里的胶原蛋白迅速流失。几张面膜,几瓶护肤霜,已经无济于事,只有自我安慰的作用。
不过没关系,我搂着怀中温热的小小身体,心中满是欢喜。衰老并不可怕,害怕衰老才可怕。就这样坦然地迎接新生命,开始新生活。
然后,很快我将迎来第五个七年了。
一天,闺蜜帮我梳头,惊呼到:“你有白头发了!”我一时慌乱不已,不知如何是好?我赶紧问我的另一半,我都有白头发了,我已经老了。
先生一脸慈祥和蠢萌,这说明我们真的白头到老了!
是呀,谁又能和岁月对抗呢?过分纠结只能徒增烦恼,随即释然。
新的烦恼每天都会存在,但突然发现,我不会再那么悲观和惶恐。
回头看看,那过去的一个个七年仿佛是曾经遇见过的四个女孩,她们留于我的身体,却不再是我。现在的自己,与自己和解,对世界有辨析。
时间过得越久,生活就如一杯清茶,香醇久远。
过去的四个七年,每次都有不同的期盼。
七岁的时候,不理解人为什么会死,总梦见自己死了,梦见亲人死了,然后从梦中哭到梦醒。
十四岁的时候,盼望长大,一颗自由不羁的心以为长大了可以掌控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电话号码,我一个人揣着五块钱就敢坐长途汽车,去城里找打工的母亲。
也曾和那个男孩,一起在暑假翻过围墙,只想看看那神秘的敲钟人,是否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学校?
二十一岁的时候,洋洋得意,不吝啬挥霍时间,仿佛青春无限漫长。我们花一整天吵架,谁也不理谁,芝麻大点的小事就严重到赌咒发誓、事关生死。
我很长很长时间不回家,暑假都在外面打工,寒假也等到快过年才回去,带着给全家人的礼物。母亲笑盈盈地迎接我,父亲永远板着脸不说话。我就逗他,“嘿,老头,喝一杯吧!”
然而二十八岁,恍然大悟。时间真是生命的上师。他们引领我穿过每一个七年,完成每一次蜕变。
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七年会发生什么,但会越来越清晰过去的七年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快到三十五岁,才知道青春真的越离越远了,很快,或许已无关。
只是,这个女孩不再害怕时间,反而对生命充满期许。因为,每一个明天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行。
每一个阶段的自己,都是接下来下一个自己的引路人。
未曾摔倒,便不懂得保护自己。未曾痛苦,便不知道平静的美好。时间诚然是残酷的,但记忆里的每一个瞬间都满载着历经和转变。
希望这一个个曾经的女孩,陪伴着、鼓励着未来的自己,不管天真还是成熟,不管悲伤还是快乐,都珍惜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期待未来的分分秒秒。
母亲节,写给自己的信,也祝亲爱的母亲,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