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雪花已经覆盖了整个北京城,生硬如根雕的北京被雪花覆盖后竟然也像川端康成的《雪国》里一般美丽了。天气终究是寒冷的,甚至让人不想出门,飘飘扬扬了一上午的雪花也不知在唱着什么,跳了一支又一支美丽的舞曲,或欢快,或缠绵。也许是过分的美丽动听,世界都安静了,后街市场平日的喧闹不复存在,只有一辆辆银色的出租车沉默的等待交通的舒缓;做着很正宗的鸡蛋灌饼的大爷一根一根的抽着烟,对着雪花发着呆;烤地瓜的摊子最为火热,只有升起来的腾腾热气在哑言歌唱。
这样的世界算不上寂静,却引人思绪万千,飘飞的雪花包裹着怀揣过往的我,我曾经那样想,既然雪花可以覆盖一切的灰暗,那为什么不可以覆盖我的足迹呢?只是现在更加明了,我的一切早已融化在这打了砂纸一般的惨白中了,只有怯懦才会将无意义的泥泞刻在心里,而现在的我,只会更加享受雪花带来的熟悉。
捧一杯浓浓的咖啡,看窗外白雪飘摇,挂满了还未干枯的树枝,就这样,新的雪又融在了旧的枝条上了。新事物的来到却不会多么快的催促旧事物的过去。美丽的依旧美丽,只不过在雪花下生长,伤痛的依旧伤痛,只不过在冰冷下等待结痂。
走在路上,同学开玩笑的抓了一把雪打在我脖子上,没系围巾的我无可奈何,伸手拍打的雪花又一次飞舞在了天空中,好像穿过时空,映出了妈妈的影子。在北京,再没有人在冬日早晨上学的时候用长长的黄色的围巾围在我的连帽羽绒服外面,一层又一层,从我的脖子裹到眼睛下面,到最后鼻子还被妈妈手上的香味儿弄得痒痒的。那时候每次我都很讨厌这个造型,又圆又大活像一个移动的雪人,我一直都很庆幸那时候平衡能力好,走在路上竟然没怎么摔跤。当然,那时候全副武装的我没几个人打雪仗打得过我。但如今,只有把短短的围巾拿出来,轻轻围在脖子上,用手拿着围巾的一角,捂着嘴巴,刚从饭店里出来的那种饭菜的油烟味儿呛得我不知所措。眼泪,就这样融在那白色的围巾里了。
北京没有山峦起伏,只有一望无际,漫天的飘雪已经分不清这座城市的边际与天空的分割了。这种时候,热气总会像艰难时候的微笑一样让人向往,走在我前面的两个小伙子,人手一个烤地瓜毫无顾忌的啃着,香味儿飘了一整条路。记得在我与高考挣扎的那几年里,妈妈时常会买些我爱吃的东西回来,那时候的中午,我真心是为了这些好吃的而兴奋的。可我甚至不太记得妈妈吃这些东西的时候的愉快面容。雪花渐渐要停下来的意思,不再着急落地完成使命,而是要摇曳出烛火一般,忽隐忽现。迁出了段段宠爱,却回不去点点遗憾。这就是雪花的残忍。
天色渐晚,还有人乐此不疲地打着雪仗。隔着薄薄的雪花却听不见他们大声笑闹的声音,操场就是这样的寂静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也好像蛮不在乎,只是微笑,向着你,向着还未完全枯黄的叶子,向着这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的世界。
很多时候,家乡是带着色香味儿俱全却抽象的状态的跟着我们的,这里雪花飘摇,山河凝固,世界沉默在了固执的无声之中。我们也许会忘记,也许会不愿提起,但飘雪却以寂静的柔美抚慰岁月的凋零。我们也许早已忘记了,哪段故事融化在了眼泪里,哪里的人融化在了岁月里。当它再次被飘雪记忆,你会知道,它对于你不那么抽象,就是那样的,静静的等待你发现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