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在每个寒冬的早上,为了能让我和弟弟起床,妈妈会不厌其烦地喊我们好多遍。锅里做好的的饭都凉了,妈妈只好再次生火加热。
我俩却还是怕冷不敢钻出被窝,直到妈妈在烧锅的时候,把我俩的棉裤烤热了,我俩才会相互推搡着起来穿衣服。
唏嘘着,抖着牙,不停地喊,"冻死了,冻死了…"
好像这样一喊就可以真的不那么冷了。
像往常一样,妈妈早起做饭。
"下雪了!"
妈妈打开堂屋的门,看到院子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便脱口而出。
我摇醒还在做白日梦的弟弟,大喊:
"下雪啦!下雪啦!海彪,快起来呀!"
那家伙,从熟睡模式越过苏醒模式直接进入癫狂模式,嚷道: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咯…"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说梦话。
这次不等妈妈喊我们,我俩已武装完毕,英勇的像是要到前线杀敌的战士。
站在屋檐下,看着洁白无暇的院子,我正要上前,却猝不及防地被我弟弟那小子拽住了,毫无悬念地,他当上了今年第一个在我家雪地里留下脚印的人。
我走到院子里的抽水井旁,弯下腰,去看井杆上雪花的形状。
弟弟问:"哥,你在干啥?"
我说:"一年没见,我看雪花有没有跟你一样长大。"
我俩都咯咯地笑了。
看着那美丽的图案,一尘不染的白,我禁不住偷偷舔了一下。
我弟弟扭头看了一下正在堂屋里忙碌的妈妈,踮着脚过来,也狠狠地舔了一大口,像偷吃妈妈准备的过年要用的食物一样。冰得他,一边哈气,一边用手在嘴边扇个不停,就是不舍的把到嘴里的雪吐出来。
(妈妈是不准我们吃雪和冰的,她说,"吃雪变鳖,吃冰冰变星星")。
抬头看看院子外,昨天还光秃秃的黑树丫上,积雪微微抖动,映着朝阳,闪闪发光,格外的耀眼。
打开大门,正好看到爷爷,皑皑白雪中,他正挥舞着扫把,从他家门口向着我家门口,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正在延伸。远远望去,连同他的小院子,俨然是洁白画布上的一道风景。
我俩兴奋地喊:
"爷爷,爷爷…"
我在前面开路,我弟弟就踩着我的脚印,一前一后向着爷爷跑去。
只见爷爷喘息着,呼出一团团白气。他的胡须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霜,在绽开的笑容中,融化成了一个个小水珠。
我和弟弟你一下我一下争抢着要把剩下的路扫完。一会功夫就到我家了。
回头再看那条小路,那头光光整整,干干净净,这头却宽窄不一,路中间还有没扫干净的积雪,这后面明显就是豆腐渣工程嘛。
爷爷要回家吃饭了,我哥俩拉着爷爷怎么也不肯让他走,他只好乖乖地顺从我们的软禁。他知道,也只有在我家吃了早饭才能重获自由。
吃了饭,雪后演绎正式拉开大幕。
堆雪人,打雪仗,雪中写字,雪上画画,滑雪…
我最喜欢的还是我们一群孩子带着狗儿去抓兔子。
雪地里到处可见兔子的脚印,但是兔子特别聪明,他们会来来回回跑好多遍,虚虚假假的让我们找不到它们的动向。
我们只好顺着脚印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的追找,很多时候跑了一大圈却发现是它们设下的一个圈套,真是"狡兔三窟"啊。
终于,在一处玉米桔棚里,有一处兔子出没的新鲜痕迹。
我们在外面各种喊叫,用木棍敲打桔棚,试图把兔子诈出来。可是,它就是暗兵不动。
看来我只有亲自出马了。我从桔棚一边钻了进去。
刚进入不远,借着外面的光线,我隐隐约约看到两只眼睛盯着我。
"妈呀,那正是一只兔子!"
本想只是吓它出来的,没想到它却看着我不动,这是要上演"狭路相逢,勇者胜吗"?
我激动的恨不得扑上去一把抓住它,不行!它咬我怎么办呀!
就这样,我和它足足对视了有5秒钟,估计它也在思考对策吧。
突然,在未等我有任何动作之前,它嗖的一下窜出去了。
外面的小伙伴炸开了锅,扯着嗓子高喊着:
"狗儿,上!追呀…"
狗儿就像箭一样冲了过去,和兔子展开了生死追捕。
由于雪下的不厚,受了惊吓的兔子,逃窜时像出了膛的子弹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它和狗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终于,狗儿灰溜溜地回来了,哒啦着舌头,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顺手捋了一下它脖子后面竖起的毛,以示安慰。它顺势扬起脖子,好像有种被赦免的心安。
身体跑热了,我们找一片干净的雪,捧一捧,放到一个准备好的方便面袋子里,加两粒糖精,拌一拌,一手抓着袋口,一手把雪捏实,然后就开始啃,像吃馒头,却有甜甜的雪糕的感觉。
不过,论吃,还是过几天雪水融化后,提溜在房檐上的冰溜子吃着得劲。
现的雪依然那么白,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再也没见过雪地上的兔子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