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的后代子民》 第八章 新桂系腾空而出 二、“三缀屋”的红黄青紫白

二、“三缀屋”的红黄青紫白

时间到了1926年的清明。

桂平江口镇胡村的“三缀屋”的深宅大院,是百姓对曹陪阳他们在江口胡村河边建了“缀正寓”“缀东寓”“缀西寓”三栋大院的简称。清明时节给祖先上坟,“三缀屋”的大大小小,从各地回来了。如今黄秋妹、王水保夫妇、吴三、倪莹莹都已经去世,他们的孙子辈也长大成人,这一次孙辈们乌拉拉从四面八方回来到桂平江口胡村“三缀屋”,是他们约好一起回来给祖辈过清明的,这也是他们些年回来人最齐,人数最多的一年。

在广西桂平给祖先上坟,嫁出去女人一般都不回来做清明,“三缀屋”这次回来的是孙辈清一色的男眷。这一众人先到20公里以外的家族公墓给先祖上坟,原来家族祖坟最高处只有梁才贞一座墓穴,如今在他的下面还有两座新墓,它们是王水保和黄秋妹合葬、吴三和倪莹莹合葬的墓穴,三座墓成品字型排开。扫完墓其他人都先后离开,江口胡村“三缀屋”只剩下王水保和黄秋妹的孙子王守吉、王守谦,吴三和倪莹莹的孙子吴亦徳、吴亦高,还有曹陪阳和他和已经去世夫人阿苑生的大儿子曹健轩。

这一天夜里,“三缀屋”的议事厅“缀正寓”坐着第三代曹健轩、王守吉、王守谦、吴亦徳、吴亦高,和近70岁的曹陪阳。6个男人坐在“缀正寓”聊天,他们几个人的年纪排列是这样的:69来岁曹陪阳是叔辈、38岁曹健轩孙辈老大、28岁王守吉老二、26岁吴亦徳老三、23岁王守谦老四、22岁吴亦高老五。曹陪阳不管事了,每天就是写写字、练练气功,打两套太极拳,有空还练练枪法,他不想让自己枪法生疏,年轻的时候他朝天上一甩手枪,天上就会落下一只鸟。如今家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大儿子曹健轩管理。曹健轩话不多,不愿意参与政治,不愿做官,不愿吃行武饭,他就喜欢在家里管理农田、山地、当铺、油坊等等,他把王家、吴家财产,管理得条条是道,方方有章,让王、吴两家资产丰年谷满仓,银满柜;灾年也力求不亏不欠,平平安安。在曹健轩的管理下王、吴两家后代有了坚实的财力保证,曹健轩坐在那里深受王、吴两家后人的尊敬。

闲聊时,老人曹陪阳第一个把话题掀起:“除了你们大哥健轩,你们几个都当兵了,有的在国民党军队,有的在在李、黄、白的新桂系服役,都给我讲讲你们的各自情况,和中国现在各种势力的角逐形势。”

王守吉,是黄秋妹、王水保的长孙,今年28岁,1.78米个子,一身戎装,帽檐下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特别是他紧紧抿着的唇角透出军人特有的坚毅。他不管坐着,站着、走着,都带着西方正规军校训练出来年轻军官的勃勃英姿,奋发向上的精神气,和那种的不言而喻的坚定。

王守吉中学毕业后到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留学,这是英国培养初级军官的一所重点院校,也是世界训练陆军军官的老牌和名牌院校之一,它与美国西点军校、俄罗斯伏龙芝军事学院以及法国圣西尔军校并称世界“四大军校”。王守吉在这里学习四年工程通讯。当时去英国读军校是曹陪阳的主张,曹陪阳原本想让王守吉去日本读陆军士官学校,中国离日本近,方便来回,更方便照顾。但是日本与北洋政府签订了条约,私人留学不能在日本学习军事,只有官费生才可以在日本学校军事。官费生的名额很少,北洋政府腐败,常常将一部分政府官员子弟占用官费名额,塞进日本官费学习军事,使去日本留学军事的名额少之又少。后来曹陪阳觉得军事院校理论,最早在西方发明,学军事还是要到西方去。他们比较了好些国家军事院校,觉得还是去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比较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的军事通讯工程专业很有名,这是当时军事的前沿专业,王守吉就在曹陪阳的建议下考入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军事通讯工程。

王守吉在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的第一课是军规,军规是纪律的基石,学习必须服从。每一个学员要养成服从,绝对服从,不抱怨,不找任何借口。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还有一条规矩,成功从细节开始,不能小看细节。为了训练这一点每一个学员每天都要将自己的皮鞋擦得锃亮,要擦皮鞋的每一处皮都能照出自己清晰的眼睫毛,这和中国军人被子叠成豆腐块异曲同工。学员开学训练第一周,每个学员都要负重20公斤,长达35个小时翻越崇山峻岭,第二周就要“扛木头”,一根六七米,如同长竹竿长,40多厘米直径原木,11人一组,8人同时抬着跑,3人更换,开始王守吉扛大原木头跑步脱虚到趴在地上呕吐,同组的10个同学一起给他鼓掌,齐声高叫:

“王守吉可以!王守吉可以!”后来他扛起大原木健步如飞。这是因为战时,他们要冒着炮火连天背着几十斤的通讯器材,飞跃每一个指挥所,这扛木头是基本功。

学院的体能训练还有离地5米,4段,每段15米,走钢丝训练等等,在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是学员必须经过体能、射击、队列以及战术训练合格后才能进入专业课学习的,它的体能考核伴随着四年8个学期必考,使在校学员们的体能时刻都在最佳状态。

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最恐怖的还是淘汰机制,每个学期要淘汰三分之一,从开学到第7周,全班20多个人,淘汰4人,后面淘汰的名额还在继续。所以一个从在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生,可以说是百炼成钢。

桑赫斯特的课堂常采用小班化教学。台上,授课教官针对欧战、亚洲战事、外交政策等时下热点话题予以解析;台下,学员结合自己的理解边听边思考,并充分讨论。最有名的是简单的‘七问法’训练学员最快应对:

“敌人正在干什么?为什么?”

“我接到了什么命令?为什么?”

“我想要对敌人形成什么打击?”

“我在不利的情况下,如何寻找敌人弱点,扭转战局?”

……

问题一个接一个,逻辑清晰、环环相扣,指挥员回答问题的答案即构成对当前现状分析的信息,并迅速转化为军事命令付诸实施。桑赫斯特工程通讯专业有一整套工程通讯战术模拟系统,包括巡逻分队、据点、突发事件如何修复与上级、与友军的通讯联系等等,用以教授和考验学员应对复杂局面的应对能力。在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教官中约60%亲身参与欧战,他们设置逼真的实战环境,学员轮换担任不同角色和领导职务,使学员经历各种压力和危险考验。

更重要的是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从事军事训练和管理工作的教官,均具有丰富的实战经历和作战经验。从地方聘用的文职教员,都是战争研究、国际关系、传播与媒体研究等方面的专家。“从教官队伍构成角度,充分体现了该学院‘为上战场做准备’的办学理念。”

经过四年在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残酷打磨,王守吉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他回到了祖国,供职在孙中山缔造,蒋介石任校长的黄埔军校,教授工程通讯课程。

    曹陪阳讲话的时候,王守吉注视着他,他环顾曹陪阳提出要大家谈论时局看法,各位默不作声时,大哥曹健轩在家管理家事,他是二哥就先说了:“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除了学校军事,还阅读了大量书籍,接触过资产阶各种改革思潮,有激进的,有保守的;还思索过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思想,还阅读了不少无政府主义书籍,比较来比较去,我还是认为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可以救中国。2000多年中国的封建统治,让今天的中国根本无法抵抗当今列强国家统治瓜分世界趋势,要救中国只有孙中山的’民主、民权、民生’三民主义,才能唤醒中国民众觉醒,所以我回国后立刻加入国民党,特别是入职黄埔军校后,我看到了这些年轻学员都怀着一腔救国、救民的热血来黄埔,而且黄埔军校从上到下,从教官到学员都有贯穿在同一个理念:打到列强!打到列强!解救中华齐奋斗!为了这一目标黄埔军校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为之贡献自己的身躯。孙大总统亲自写的军校门口对联:’升官发财请往别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就是最好的说明。如今第一期学员已经毕业,他们在各个战场都显示出与旧军队不同的素质,枪林弹雨中敢于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坚韧不拔,体现出最好的军事秉性。黄埔军校是中国军人的未来。”说到这里王守吉有些激动,他很热,脸颊上映出轻微的绯红,可依然军姿严整,风纪扣严密,王守吉只是站起来让自己的身子更容易散热,一只手还轻轻地,很有节制地给自己脸上扇点风。

吴三和倪莹莹的孙子吴亦徳,26岁,他在广州政府任职,平时一身严肃的灰色中山装,回来乡下,他换了一身自己喜欢穿的深蓝色毛哔叽西服。吴亦徳留学日本,回国后在孙中山儿子,广州市长孙科的广州市政府任科长。国民党当时已经分为两派,蒋介石掌管军队的权利,汪精卫垄断政府的权利,当时汪精卫还不是汉奸,而且汪在国民党当中还是偏向左派的,更愿意继承孙中山的主张:“联俄、联共、扶助工农”,孙科在国民党当中时也属于汪精卫一派,在孙科的广州政府里任职科员的吴亦徳自然属于汪派。这时候吴亦徳不服了,他对王守吉,也对大家说:

“二哥,黄埔军校是孙大总统亲自办的,开始的时候完完全全是按照孙先生的意思办学,黄埔的毕业生都是纯粹的革命党人。但是自从1925年3月,也就是去年孙大总统去世以后,黄埔军校就几乎完全被蒋介石控制,根本不听政府的指令,黄埔军校也就成了蒋介石的军校,谁能预料蒋介石又不会成为下一个军阀?下一个列强呢?”

吴亦徳这么一说就像在一锅沸腾的油里,倒了一大瓢冷水,激起满天火星,炸锅了。

议事厅“缀正寓”,一片吵杂声。

王守吉盯着吴亦徳看了一眼,强压怒火,有理有据地回问吴亦徳:“指责是要讲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校长背离孙大总统的遗志?现在的黄埔军校成了校长的个人军校?你知道当年陈炯明袭击大元帅府的时候,校长是如何奋不顾身搭救孙大总统和孙夫人的吗?孙大总统被围困在永丰舰给校长发密电,要他马上来广州。校长接到电报后立刻从上海出发,穿过叛军重重封锁线,登上了永丰舰,保卫孙大总统的。孙大总统一见到校长如释重负地说:“你一人来此,不弱于来了两万援军!”,随即将指挥大权交给了校长。校长临危受命,没有辜负期望。他不畏生死,日夜守在舵楼,指挥战斗。当时正处于炎热的夏季,而战斗又异常激烈,舰队官兵需要夜以继日地严防叛军炮火袭击。连续的作战已经使得官兵们疲惫不堪,而这时舰队上粮食也开始短缺,最致命的是淡水供不应求,校长就在白天指挥舰上官兵与陈炯叛军周旋,晚上还要带人潜到岸上给孙大总统和夫人找淡水、找吃的。在艰苦卓绝中,校长在舰上坚守了一个多月,直到孙大总统和夫人转乘俄罗斯皇后号邮船,前往上海得以脱险。你怎么可以说校长违背孙大总统的遗愿呢?校长一个是坚决捍卫、执行孙大总统的遗愿的国民党革命党人。”

听了王守吉说了这么的长篇大论,吴亦徳也不示弱,他站起来也侃侃而谈:“蒋介石是什么人?去年上永丰舰之前,他还是个在上海炒股的青红帮小瘪三,就算他保护孙大总统有功,了不起应该是个警卫队的队长。可是4年之后的今天,他就在国民党第二届全国代表大会上,蒋介石就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中央常务委员,接着2月兼任国民民党革命军总司令,然后又先后制造“中山舰事件”让他又官升几级。我们就说中山舰事件吧,明明就是蒋介石下令中山舰舰长李之龙开舰到黄埔的,蒋介石后来颠倒黑白,污蔑中山舰舰长李之龙擅自开舰到黄埔去捉拿蒋介石,将李之龙逮捕。这样指鹿为马,贼喊捉贼的事情都干得出的,蒋介石有什么更为卑劣手段干不出来?果然不久蒋介石又以“整理党务案”,等等阴谋诡计打击国民党各种势力,他成功担任军事委员会主席、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军人部长,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以及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等要职。你看看在国民党内有多少资格老的大佬,比他建立功勋多得多多前辈都被他排挤出去。我说的这些不都是证据吗?蒋介石升官速度比作飞机、坐火箭还要快,完全是超音速的。历史上有谁像他这样直线快速升官的?清朝大贪官和珅,算是快速升官的。乾隆34年,就已经是御前侍卫,到1776年,也就是乾隆41年,和坤用7年时间当上军机大臣,他还是乾隆提拔的呢。蒋介石呢?满打满算也就是5年时间,就从上海的青红帮小瘪三,升腾到国民党革命军总司令,掌握比大清的军机大臣还要大的权力,谁提拔的?没有!全是蒋介石自己扑腾出来的,不耍阴谋诡计、权术,他能成功吗?今天蒋介石已经掌握国民党的军事大权,明日黄埔军校他的学生,一届一届军官毕业,散到全国各地,全中国都是他的爪牙,那时候的蒋介石比今天的军阀权力更大,管理得范围更广,他就成了过去的皇上。我刚才说蒋介石是军阀还说轻了,太轻了!蒋介石今后还不知道是一个怎样大枭雄呢?!”

此刻,曹陪阳见到气氛火爆,赶紧出来打圆场:“勿躁,勿躁,历史皆有矛盾,向前看,向前看。”

王守吉的弟弟,王守谦25岁,他中学毕业后没有到国外留学,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现在新桂系白崇禧手下作战科任参谋。王守谦心里十分清楚当下新桂系的宏观战略方针,就是要说服国民党汪派、蒋派共同北伐,打击各地军阀,统一中国。这是李、黄、白这新桂系三巨头,为了他们在广西站稳脚根,并在全国立于不败之地的宏观战略必要条件。

1925年,新桂系统一广西后,年轻的新桂系成了广西霸主。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他们太绚了,三人都是30岁刚刚出头的最灿烂年华,就晋升为广西的主人。他们引起全中国所有军阀嫉恨,都恨不得将这三人咬碎,灭掉,然后分瓜这三人手中的广西。其中最怒火中烧最旺的是广西邻居云南军阀唐继尧,他在新桂系统一广西不久就分三路入侵广西。这让李、黄、白新桂系面临一场比对战陆荣廷、沈鸿英两大军事集团更为残酷的战争。

这也就是史书上记载的“第一次滇桂战争”。

唐继尧(1883年-1927年),云南会泽县城关人。他是滇军创始人和领导者,滇系军阀首领。唐继尧就读东京振武学校,后升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6期深造。唐继尧在反对袁世凯称帝护国战争中,与蔡锷联合宣布云南独立,自任中华民国护国军总司令,护国战争结束后,任云南督军兼省长。护法运动中被推为护法军总裁之一,并任滇川黔鄂豫陕湘闽八省靖国联军总司令,民国二年(1913年)开始在云南执政。但是唐继尧野心很大,一心要当“西南盟主”,进而掌控全国。唐继尧的一枚自刻印章,印文为“东亚大陆主人”可见他的巨大胃口、野心。1925年2月唐继尧带兵6万人,分三路进攻广西,号称10人。新桂系当时人马2万人左右,唐的人马是李、黄、白的几倍。

新桂系李、黄、白将主力放在桂平、贵港一带,要攻打已经占领南宁的滇军,同时他们请求广东革命政府支援,革命政府命令李济深、郑润琦两部粤军在梧州附近驻留,帮助新桂系扼守西江水道,并派范石生入桂支援李、黄、白作战。范石生也是云南人,他与唐继尧早有过节,革命政府还承诺他打败唐继尧后,由他代替唐主政云南。范激情高涨,奔赴广西攻击唐继尧。双方在南宁附近昆仑关交战,大战两天两夜,滇军败北,被击毙近千人。唐继尧立刻又从云南增兵万人,双方继续在南宁郊外交战,范石生、粤军、桂军联军被唐军打得七零八落,只好撤出南宁。后来联军改变战术,与滇军打了几次胜仗,双方都损失惨重,联军挽回败势,但敌我双方始终处于胶着状态。最后还是因为天气炎热,滇军爆发疟疾,大量死人,逼迫唐继尧滇军撤回云南。

王守谦全程参加了这“第一次滇桂战争”,激战中他还受了两次伤,现在刚刚恢复。王守谦自然十分清楚目前新桂系非常需要广东革命政府的支持,而且也明白全国各地军阀都对新桂系统治广西虎视眈眈,都有灭而分之心态。王守谦不能,也不敢向吴亦徳那样,与在黄埔军校任职的蒋系王守吉针锋相对,更不愿得罪掌握革命政府财权的汪派吴亦徳,王守谦只能像变色龙一样两边讨好。

这时候厨房师傅喊声:“明火焖鹅来了——!”厨房师傅端着满满一大铁锅焖煎好的鹅肉进来,“缀正寓”顿时鹅肉满屋飘香。王守谦立刻跑到厨房,用托盘端着满满的碗筷勺子进来,年纪最小的吴亦高也想过来搭一把手,王守谦立刻说自己顺手,不用弟弟帮忙。他马上盛上两碗满满鹅肉递给曹陪阳、曹健轩,又盛上满满三碗鹅肉递给王守吉、吴亦徳、吴亦高,他殷勤地把每一个人伺候好了,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鹅肉,还把鼻子对着碗里的鹅肉,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在外面就是想吃家的焖鹅,快吃吧,我负责给大家添肉。”

一边吃,王守谦还不忘记一边调节气氛:“盛鹅肉的时候,想了一首打油诗,我献丑了:”

 

    鹅,鹅,鹅,

    姜葱大蒜都在锅,

    焖了煎了你别怨,

    众人齿香多多多。

王守谦一念完他这首《鹅》,大家把刚刚吃入嘴里的鹅肉噴得四处乱飞。

曹陪阳第一个说:“守谦,你借用唐大诗人骆宾王的《咏鹅》也就罢了,好歹也弄出个意境来,什么锅呀,蒜的,还’多多多’,就是胡扯八道,骆宾王7岁写的,都比你雅多了。”

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曹健轩也笑了起来:“四弟的诗,倒也押韵。”

吴亦徳讲话了:“叔、大哥,现在写诗不用雅,也不要词牌,还可以不讲押韵,只要把字截成一行一行就行。大诗人郭沫若有一首《水分子》,是这样写的”,讲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高声朗诵起来:

’伟大的水呀,你到底是谁?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科学家研究,结果天下知。

  氢二加氧一,是它分子式’

我四弟的《鹅》,比郭沫若的《水分子》强多了。”

这时,王守吉不吭声,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一个优雅又内敛转身,说:“这也算是诗?莎士比亚、拜伦、歌德、普希金、泰戈尔这些才是现代诗的诗人。”说完,王守吉不似表现,又相似表现地用英中背诵泰戈尔的名句: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听到王守吉用英文朗读,吴亦徳头脑里恼怒的火苗“噌”的一下冲上出脑门,王守谦看着吴亦徳脸上满是通红,皮肤内渗透着小公鸡参与战斗的激动,王守谦当即用脚踩了吴亦徳一下,说:“泰戈尔的诗歌,闪烁和平的光辉,真美。我参加过几次战斗,经过血流成河,你死我活的残酷,我太向往和平了。”说到这里吴亦徳停了一下,接着他深情地用英中文再一次将泰戈尔的名句又朗读了一遍: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这一遍,让大家感觉到更多的是翻译中文后,诗句意境的永恒,丽的美,静的远。听的人心沉了下来,想象着人文美丽又平静的永恒,大家在向往着,享受着……

过了一会,曹陪阳说话了:“陆老帅时期,在外省战乱纷争时期,他给广西人民一个相对祥和的生活环境,这是只得称道的。”

吴亦徳又说:“不过现在广西没有和平,外省的各地军阀都对李、黄、白统一不服,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实施一切手段谋划打败新桂系,进而瓜分广西。当今的广西单靠守,是守不住的,一定要联合广东革命政府,将各地对广西虎视眈眈的军阀消灭,广西才能迎接真正的和平。”

这时候年少府深,22岁的吴亦高说话了:“就是李、黄、白新桂系将全中国的所有军阀都打败了,也不会有和平。”

这一句把大家惊到了,都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吴亦高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对大家说:“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始终是有的矛盾,这就会引爆各种各样战争,要消灭战争,只有消灭阶级,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实现共产主义。”

大家被石破惊天,每个人心中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亲哥哥吴亦徳,小心翼翼地问弟弟吴亦高;“老五,你是共产党?”

吴亦高坚定地点点头。

吴亦高让大家都“呼”的一下,都围在他的周围,像看怪物一样,对着他从头到脚,一点一点仔细地打量着。

吴亦高,是吴三与倪莹莹的孙子,他是吴春水的儿子,吴亦徳的亲弟弟,今年只有22岁。吴亦高从小聪明过人,小时候读书常常跳级,16岁中学毕业,他也没有出国留学,当时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出国留学?他说他对中国还没有了解透,他要了解更多的中国。就这样,吴亦高中学毕业考入国立东南大学(南京大学前身)哲学系读书。在大学里认真听教授们讲课,图书馆里尽可能多阅读从古希腊、到中国,当时能找哲学、经济学、地理、历史等中外的社会科学科学书籍。后来吴亦高感受到共产主义的魅力,于是他又大量阅读马克思、恩格斯的作品,比如《黑格尔法哲学批判》《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论犹太人问题》《罢工和工人同盟》《共产党宣言》《雇佣劳动与资本》《中国革命和欧洲革命》《剩余价值理论》《工资、价格和利润》《资本论》,还有英国柯卡扑《社会主义史》,德国柯祖基《阶级斗争》等等,他还认真阅读中国当时思想最前锋的报刊杂志《新青年》《晨报》《国民报》《申报》《大公报》,参加学校的各种社团活动,到工厂里给工人开办夜校,到农村做社会调查。大量阅读和社会实践让吴亦高的思想发生了质的变化,最后让他在各种思潮中他选择了共产主义,并且在大学里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成为中国共产党后吴亦高开始积极跟着前辈,按照共产国际的每一个指令,和中国共产党组织的委派秘密活动,不停地在南京、广州、长沙、武汉等各个城市从事各种各样的革命活动,开始吴亦高对党的所有活动充满热情,冒着白色恐怖递情报、参加各种工人运动,但是渐渐地吴亦高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后来他知道了党里一个叫毛泽东的前辈,他从工人运动转向搞农民运动,吴亦高心里豁然开朗,就是嘛,难怪往日的革命总是以失败告终。中国是封建主义社会,90%以上是农民,除了上海等几个城市有一些工人外,其他地方的工人少得可怜,这怎么搞革命呢?而农民就不一样了,随便那一个地方都是铺天盖地的农民,如果中国革命将农民发动起来,那是一定成功的,一定胜利的。于是吴亦高有了毛泽东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的故事,湖南农民运动考察的记叙等等等等。

现在,吴亦高非常平静地面对大家的好奇,他说:“我明白大家对我是共产党人很不理解,社会上对共产党很多谣言,说他们是土匪,共产共妻,这些都不属实。为了大家对共产主义理解,我给大家讲讲毛泽东吧。”

“毛泽东什么人呀?”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里都在问。

吴亦高说:“毛泽东是湖南人,共产党的一大代表,他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并在国民党一大会议上被选为国民党的候补中央执行委员,而当时身为黄埔军校校长的蒋介石,连候补委员也不是呢。毛泽东先搞工人革命运动,他多次到湖南安源组织矿工闹革命,后来借鉴广东农民王彭拜搞风起云涌的农民运动经验,毛泽东也在自己家乡组织农民革命运动,他在广州办农民运动讲习所,他在湖南家乡组织农民运动,如火如荼。农民人数太多了,哪一个地方都铺天盖地,这颗革命种子散下去,每个地方都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今天李、黄、白新桂系统一了广西,未来一定不是毛泽东的对手,因为他代表着中国90%以上农民人群的利益。你们就看桂平、江口,有多少农民?他们是不是绝大多数?农民起来闹革命,就是翻天覆地,排山倒海,谁能阻挡?”

听到这里曹陪阳坐不住了,他对着吴亦高说:“老五,你快讲讲,这个毛泽东怎么搞农民运动?他发动得起来吗?”

吴亦高非常坚定地说:“可以,一定可以。他成立农会,搞土改,把农村财主抓起来,将他们的土地分给农民。”

曹陪阳合着双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呀,地上怎么会蹦出这么一个人来,他可不要来广西。”

十分内敛的曹健轩也忍不住了,他问吴亦高:“这个毛泽东会像太平天国洪秀全那样,弄个’圣库’出来,让太平军没收财主的东西都交到’圣库’,自己享用吗?”

    吴亦高回答:“毛泽东不会,他带领农会没收财主的所有财产都交个农会分给农民,他自己穿打补丁的衣服,从不占没收浮财的光。”

王守谦说:“吓人呀。如果像太平天国的王们那样腐败还好,就怕他廉洁奉公。”

曹陪阳又问:“那些地主老财们不反抗?”

曹健轩也接上:“是呀,他们有钱有势,还斗不过那帮泥腿子?”

吴亦高:“反抗!架不住人家人多力量大呀!一吆喝,乌泱泱的成千上万人拿着锄头扁担就冲入地主老财家,态度好点,不抓你,态度差的直接就把你打死啦!”

听到这里王守吉、吴亦徳这两人,刚才还是唇枪舌剑的敌我双方,现在立刻成了联合体,他们都从腰里拔出手枪,放在桌面上,枪头都对准吴亦高。

吴亦徳还用手指着弟弟吴亦高说:“老五,我把话撂在这里,你是共产党,你信仰共产主义,这些我都不管你;但是你如果敢带人回江口闹革命,分咱们家的田地,我认你这个亲弟弟,我这把枪决不会认你!”说完,吴亦徳还抓起手枪,对准弟弟吴亦高比划起来。

吴亦高倒也神定气顺,他一脸的平静对哥哥吴亦徳是:“三哥,我也对你说清楚,如果真的有一天,组织派我回江口搞土改,我一定秉持公义,按照党的要求公事公办,我决不会徇私舞弊的。”

一片寂静。

王守吉、吴亦徳、王守谦,这时全部拿起手枪,对准吴亦高的胸膛。

曹陪阳大喝一声:“干什么?老五是你们的弟弟!”

王守吉、吴亦徳、王守谦,拿起的手枪还没有放下,吴亦高也不示弱,他还挺直了胸膛,朝他们三人走前了一步。

王守吉、吴亦徳、王守谦三个人的手枪没有放下。

曹健轩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曹陪阳拉开抽屉,拿出手枪,甩手朝屋外远处的一个点着了的灯笼就是一枪,“啪”的一声,灯笼的烛火应声熄灭。

所有人都被曹陪阳的神枪手镇住了。

曹陪阳一手将枪举高,嘴里还大喝道:“你们要内战,先要问一下我这把枪同不同意?!我年纪大了,手还没抖呢!”

王守吉收齐了手枪,他抿着嘴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王守吉直接走到马厩,解开栓马绳,飞身上马,打着马鞭,哒哒哒地冲了出去。

接着,吴亦徳、王守谦也都到马厩解开马绳,上马打鞭走了。

还剩下吴亦高,他看了一眼曹陪阳、曹健轩,对他们说了一声:“保重”,吴亦高也骑上马,旋即,空中响起了重重的马鞭声。

曹陪阳、曹健轩冲出门口,曹陪阳朝着浓浓的夜色,用他那干扁的嗓门,追着离去的男人大叫;“过年回来——!明年清明回来——!”

夜空里,回应曹陪阳叫声的,只有那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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