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来到哞哞笑
过年放炮哪能少
响雷礼花二踢脚
炸得老天嗷嗷叫
玺凤华庭有赵二
圪墩堆满后备箱
一根烟头两炷香
噼里啪啦震天响
大家都把炮仗买
欲与赵二试比高
圪里圪老都放炮
谁也不要想睡觉
——打油诗《过年放炮》
注:
加粗部分采用鄂尔多斯土语:通用于陕北、晋北和鄂尔多斯地区的当地汉语
圪墩=箱式礼花
圪里圪老=各个角落、各个地方
过年就要放炮,不放炮,就不叫过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荆楚岁时记》载:“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避山臊恶鬼。”这说明爆竹在古代是一种驱瘟逐邪的音响工具,所以我在《贺牛年新春》一诗中写道:“爆竹驱疫鼠,礼炮接金牛”。牛年到了,我们就要放炮,就要放得震耳欲聋、五彩缤纷,就让过去的鼠疫以及疫情全部被吓跑,迎接新的健康的一年。民间的另一种说法是有一种凶猛的年兽,在每年除夕这一天就要祸乱世间,祖先想到了装火药、点爆竹的办法,用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年兽吓跑,换得除夕的平安。
后来我们的火药被洋人学了去,洋人造坚船利炮,我们放礼花鞭炮,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穿越历史,回到现实,过年前的十几天,大街小巷就多了许多售卖烟花爆竹的商铺,从外边望去,里边大红大紫,箱式礼花堆满了几十平米的空间。大炮、小炮、礼花、响雷、鞭炮、二踢脚应有尽有。平常一块钱掰成两半花的人这时候就松手了,过年了,该买炮就买炮,这点钱省不得。憋了一年没放炮了,是时候出点血、露一手了。
于是烟花生意和对联生意一样火爆,到了除夕前夜,基本上爱放炮的人家都已经装备齐全,只等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还没过年,从腊八开始,人们的听觉世界就不安静了。那些穿着小棉袄的小孩在街上乱撞,时常放两个小炮,噼噼啪啪,不得安宁。
人们在出行前都会放几个二踢脚,以壮声势。什么是真正的壮行?要记得1959年赫鲁晓夫出访美国之前,苏联为赫鲁晓夫壮行,发射了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吓坏了美国人。春节前后出行,我们没有卫星可发,没有导弹可放,就放两个白洋淀,一响接着二响,以壮声势,扬我国威。
直至除夕,之前所有的声响都变成了演出正式开始前的预热,一场视觉盛宴和听觉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在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同时,礼花就时断时续地绽放在城市和乡村的夜空,城市是大开大合、此起彼伏,乡村是孤灯长明、零零散散。总之,黑夜不再安宁,天空不再平静。
人们期待的就是12点的钟声,小打小闹地放个鞭炮、放个十几响练练手感。等到12点一到,主持人一喊新春快乐,就万人空巷、人头涌动,家家户户推着小车、打开后备箱、拉起车库门、揣起打火机、点燃几根烟、烧上两炷香,就出动了。
你放你的鞭炮,我放我的礼花。你点你的响雷,我点我的二踢脚。噼里啪啦、通通啪啪、嘻嘻哈哈、哗哗啦啦。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此刻,你已经忘了你是谁,耳中只有叙利亚战场的枪林弹雨,眼中只有天空的绽放烟花。
天空就像电影院的大银幕,而且是360度无死角,东边的黄色礼花,西边的白色礼花,南边的响雷轰炸,北边的二踢脚飞闪,整个城市乱成了一锅粥,就像星球大战,就像叙利亚阿勒颇,就像李云龙攻打平安县城。
这样的狂乱是一年的平静积蓄的结果,在那礼花爆发的十几分钟、几十分钟里,是金钱的燃烧、是人们情感的发泄、是辞旧迎新的激情。让它燃,让它响,让它炸,让它疯狂。让过去一年的艰难困苦都随火光消逝,让新的一年的光鲜亮丽随着礼花的绽放到来。辞旧迎新,就在于烟花爆竹的轰炸,不破不立,炸破过去的衰颓,炸出美好的明天。
转眼回到家里,空气净化器爆表,烟尘弥漫,烟雾笼罩了路灯,窗外一片模糊。
几个小时过后,狂欢终于停止,天空终于平静。我为在大城市禁燃烟花地区生活的人们感到惋惜,如此美好的爆竹,如此劲爆的礼花,如此有趣的烟火,竟然与你们无缘。不如来到乡村,不如来到西北,痛痛快快地放一回炮仗吧,缺少炮仗就缺少了年味,除夕就失去了灵魂。人们常说年味不在,而我想说,应该是礼花供应不足罢了。
放炮是男人的游戏,火药是男人的玩具。在这个缺乏阳刚气质的时代,勇敢地放炮,是培养男性气质的一条途径。不要怂,男人就该玩火药!
礼花散尽,新的一年到来,迎接我们的是崭新的2021。
愿我们的2021都能像礼花一般绚烂、像礼炮一般非凡!
题外话:关于打油诗
莫言先生在长篇小说《檀香刑》后记中写道:“在对西方文学的借鉴压倒了对民间文学的继承的今天······”,所以莫言痛感西方文学技巧、流派已经占据了中国当代文学的江山,现代小说到处都有马尔克斯的影子,而没有屈原的影子、李白的影子和昆曲京剧的影子。莫言致力于发挥中国本土的艺术手法,比如将各地的歌谣、戏曲、打油诗、方言土语文学化,莫言先生在《檀香刑》中所写的猫腔和《天堂蒜薹之歌》中所写的张扣的歌谣,就是最好的代表。用中国的民间传统艺术来对抗西方文学的影响,是中国文学的一条新路,这条路不亚于当年毛主席提出的“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我们要用当代的和过去的中国优秀传统民间艺术来对抗占据中国文坛的西方文学手法,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文学创作道路,这是我们文化自信的来源,这是中国文学自信的来源。中国文学不应该匍匐于西方脚下,而应该自己走出新路。
所以用方言土语写打油诗也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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