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橘子很甜
青林路口有个摆摊卖橘子的怪少年,名叫沈易柯。长的高高瘦瘦,为人沉默寡言,时常缩在教室的角落翻动那本封面精美的《魔法世界》。
高二(三)班教室,沈易柯在座位上听着班里的议论声淡淡笑了笑,忽地胸口被人丢来一袋橘子,他眉头蹙起,看向一旁围上来的陈深。
只见他环起胳膊怪声怪气的说到:“沈大老板,你这橘子我吃着塞牙的很啊。”
“还不快退钱。”
沈易柯嘴巴紧抿,俯身把几个滚落在地上的橘子捡起,语气不悦地开口:“牙口不好就闭上嘴巴,我还怕你这满嘴的味道糟蹋我的橘子呢。”
在周遭的哄笑声中,他手中的橘子忽然被恼羞成怒的陈深夺过。
眼看他作势要往地上摔,沈易柯猛然变了脸色。僵持间眼前倏地划过一道灵活如蛇的长鞭,再回神,橘子已经落在了韩冬歌手中。
“照你这么说,”韩冬歌语气慵懒地开口:“吃过的橘子卡了牙缝要退钱,那擦屁股的纸用着不舒服也可以洗洗拿回去退货喽?”
她说着便在周围更响亮的笑声中朝一旁的沈易柯晃了晃手中的橘子,转身说到:“我倒想试试这橘子究竟有多塞牙。”
“韩……”沈易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想要叫住她。只见她笑着转过身来,道:“怎么,怕我赖账?”
他一愣,连忙摇头。
见状,韩冬歌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沈易柯看着她走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手中的长鞭酷极了。
关于韩冬歌,云山一中有句耳熟能详的话:“黑色长鞭在手,尽显不羁之范。”
被人翻译成通俗的话——冬哥威武!
沈易柯印象中的她不是在摆弄着黑色长鞭就是趴在课桌上睡觉。
记忆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参与到班里发生的矛盾之中,沉思间忽然听到一道气恼的声音——
“韩冬歌,要吃东西到讲台上来吃!”
沈易柯心里一紧,目光投向她去,却见她淡定的走向讲台,当真开始认真剥起了手中的橘子。
“你,”眼神犀利的数学老师当即瞪大了眼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到:“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韩冬歌低头咀嚼着嘴巴里的橘子瓣,沉默。
就在沈易柯以为她是无言以对时,忽地听到她愉悦的声音:“倒真有一句话要说。”
沈易柯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只见她笑的嘴角弯弯的叫出他的名字——
“沈易柯……”
“你的橘子很甜。”
午后的阳光穿过透明玻璃窗打到沈易柯的侧脸,他只觉得耳垂一热,继而泛起一片红晕。
02.我们要跟着小蝌蚪走。
因为韩冬歌在课上的一句“很甜”,沈易柯的小摊开始频繁被人光顾,生意一时红火极了。
与此同时,韩冬歌发现自己的抽屉里每日都会被人偷偷塞进东西。
橘子味的汽水、饼干或者干脆就是一个色泽诱人的橘子。
她从最初的惊讶转为了然,认定是沈易柯所为,目光不自觉的朝他的座位望去。
沈易柯自然察觉到了她打探的眼神,冲着她咧开嘴角。韩冬歌也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心想橘子的味道可真好!
半个月后,学校举行高二学子龙门会。激情高昂的交响乐声中,文科班同学身着统一发放的白衬衫整齐排列在操场最右方。
沈易柯因为身高优势被选为了摇旗先锋,站在正中央高台上的龙门下,背对众人,等着用手中的校旗指示下方的班级成员跨越被装饰的精致的龙门。
韩冬歌远远望去,从一群相似的背影中准确锁定了沈易柯的身影。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16岁的少年,衣衫单薄,身形挺拔,韩冬歌脑海中莫名就涌现出这句诗来。
活动将要开始之际,教导主任忽然提议,为了防止各个班级辨认时出现差错,要拿马克笔在红纸上画上标志,再用别针固定在先锋的衣服上。
话音刚落,其他班的同学都开始争先恐后的跑上去帮忙,唯有沈易柯因为和班里的同学关系一般,一时片刻所在的位置不见任何动静。正当他觉得有些窘迫之际,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沈易柯。”
后背传来一阵温热之感,他扭头就看到韩冬歌的小手把红纸挂上他的衣服,正拿着笔认真的画了个圈。从他的角度,刚好通过她微垂的头看到她小巧的鼻子。
他一时愣住,直到肩膀被她拍了拍,转身就看到她笑着冲台下挥手,大喊着:“三班的同学记好了,沈易柯是小蝌蚪。”
他还未反应过来,又见她转过身来看向他,笑容明媚的说到:“我们都要跟着小蝌蚪走。”
沈易柯嘴角缓缓勾起,弧度不断扩大,轻声说了句:“谢谢。”
鉴于韩冬歌的表现很好,班主任特意让她和沈易柯一起把白衬衫收齐送到校礼堂。
礼堂的大门正对着喷泉广场,韩冬歌和沈易柯并排走出时,夕阳的余晖正调皮的在水中翻滚着,她想了想,笑着说到:“沈易柯,谢谢你的橘子。”
沈易柯一愣,随之抓了抓头发:“你要是喜欢吃的话,我以后都带给你啊。”
韩冬歌耳垂一红,轻咳一声笑到:“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橘子味的饼干。”
沈易柯蹙眉:“什么饼干?”
韩冬歌一愣,呆呆问到:“我抽屉里那些东西不是你送的?”
沈易柯眉头皱的更深,摇头。
“那……”韩冬歌一张小脸迅速红成了一片,火辣辣的发着烫。她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飞快地跑离了原地,只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沈易柯看着她的背影,挠头,心想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03.如果她是嫌疑人,那也算我一个
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那天沈易柯回到教室就看到韩冬歌嘴巴紧抿的站在许诺的课桌旁。
她们似乎发生了争吵,他刚走近就看到韩冬歌低着头冲出了教室。
他想了想,跟了上去。
沈易柯找到韩冬歌时,她正坐在教学楼后一处隐蔽的地方逗弄面前摇头晃脑的小兔子。
“被传染了吗?”他走到她身侧坐下,轻声说到。
韩冬歌低着头,情绪低落的开口:“什么?”
“呐,”沈易柯蹲在她面前,举起圆滚滚的兔子,道:“同款红眼圈啊。”
他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到:“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吗?”
韩冬歌抽泣着,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缘由。
韩冬歌抽屉里的东西其实是许诺放的。她们高一时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因为许诺几次三番的答应要带她去家里做客,却无一例外的食言,而且每次她问及原因,都只见她眼神躲闪的样子,是以,她同她吵了一架。
韩冬歌本想着许诺会来找她解释原因,她想那样的话无论她是因为什么,她还是会待她如初。可她什么也没说,甚至主动远离了她。
所以在她发现抽屉里的东西来自许诺时,只觉得怒气上头,便跑去质问她是什么意思。
不料她却只是抿唇看着她,道:“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韩冬歌被她的冷淡刺激到,没忍住情绪就跑出来哭了。
“你在意她吗?”得知真相的沈易柯轻声问道。
韩冬歌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她在意你吗?”沈易柯又问。
韩冬歌迟疑了一秒,再次点头,道:“我想,她应该也是在意的吧。”
不然也不会听到她说橘子很甜,就朝她抽屉里塞橘子味的零食了。
沈易柯笑笑,道:“这还不够吗?”
又说:“还记得上次阅读角分享的文章吗?亦舒的《玫瑰的故事》”
韩冬歌泪光闪烁中忽然就想起那段被人用荧光笔标记的句子——
“每个人总有不愿意公开的秘密,千万不要苦苦相逼。”
原来,做标记的人是沈易柯啊。
韩冬歌释然一笑,再次向他道谢,其实她心里并非不懂这些,只是以前从未有人向她点明罢了。
她打定主意要好好同许诺聊聊,谁料还未行动,便再次陷入议论之中。
次日中午,教务处通报学校不日前偷偷溜进的小兔子被人发现受了重伤,伤口是鞭子所致。
韩冬歌喜欢玩鞭子是整个一中都知道的事情,而且监控录像显示当天她恰好和那只兔子有所接触。
伤害小动物最是残忍,韩冬歌当天便被叫到了政教处。
“你们说不会真是韩冬歌做的吧!她平常那么暴躁,会不会是心理有问题呀?”
“估计这次会很惨……”
沈易柯听着教室里的议论声,不由握起拳头直奔政教处去,无意间瞥见教室里的许诺同样眉头紧锁,他犹豫了下,停住,问她:“你相信吗?”
许诺果断摇头。
沈易柯笑了笑,替韩冬歌放下了心。
他赶去时,韩冬歌正眼眶通红的同教导主任抢夺着那个黑色皮鞭。
他心里一紧,连忙上前从主任手中顺走了鞭子,道:“那天我也在场,如果韩冬歌是嫌疑人,那也算我一个。”
04.你那么喜欢小蝌蚪的话,以后我就叫你小蝌蚪吧
沈易柯和韩冬歌一起,成为了重点调查对象。
教导主任一向以理服人,当天鉴定过韩冬歌的鞭子同兔子的伤口无关后也并未强制性的把鞭子没收,只是勒令她不许再带到学校。
接连几天韩冬歌整个人都是蔫蔫的,傍晚走出校门,沈易柯灵机一动,忽然凑近她,道:“想不想看烟花?”
韩冬歌迷茫的眼神看向他,沈易柯笑了笑,把手伸向她的耳后又拉回至她眼前,只此片刻,指尖忽然闪起了火光。
“你会变魔术。”韩冬歌惊奇的瞪大眼睛。
“是啊,”沈易柯笑着甩了甩手:“我曾经的梦想可是成为亚太地区伟大的魔术师。”
韩冬歌准确把握到了重点:“曾经?”
沈易柯愣了愣,转而笑到:“那个鞭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韩冬歌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道:“那是我外公送给我的。别看他年纪大了,却是个实打实的英雄。他用这条鞭子制服了好几个街头的偷盗惯犯,还被警局表扬了呢!”
她说话时语气充满了自豪,小脑袋扬的高高的。沈易柯看着她的模样,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又见她倏地变了脸色,忿忿说到:“其实我难过并不是因为被冤枉觉得委屈,而是因为外公把鞭子送给是希望我也能惩恶扬善、保护弱小,可他们却以为我用它做了坏事。”
沈易柯闻言顿住,恍然觉得她的四周亮起了七彩的光,照得他心底一亮。
不禁喃喃道:“只要眼睛里有色彩,天空就永远不会黯淡,不是吗?”
韩冬歌闻言诧异的望向他,由衷的笑出声来。
两天后,虐兔事件终于有了调查结果。
警方捕获了一批暴力捕捉小动物的罪犯,那日韩冬歌离开后,兔子溜出校门被一群残忍之徒伤害后幸运的逃脱,返回学校,被人发现后送往了动物医院。
警亭的表扬信送到了学校,众人才知是许诺拍到了那群人的犯罪视频,报了警。
教室里,沈易柯看着韩冬歌若有所思的样子,拍了拍她的头,道:“想说什么就去说清楚,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韩冬歌沉默了半晌,做了决定。
她和许诺和好了。
在听到她说,因为父母离婚后各自组建家庭而觉得哪一方都似乎没有家的感觉,所以不知该如何带她去做客后。
在听到她说,为了弄清真相,而接连几日跑到发现伤兔的地址附近调查,还因为要录制视频而被树擦伤了胳膊之后。
韩冬歌忽然发现,比起吹毛求疵地斤斤计较,最珍贵的是难得拥有,是互相惦念啊!
和许诺和好的消息,沈易柯是除了当事人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看着眼前韩冬歌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模样,一时失神,桌面上翻开的小说被窗外吹来的风翻动了一页,下一秒他便听到她惊奇的声音。
“沈易柯,原来这张红纸你还留着啊。”
沈易柯耳垂一红,看着她把那张画着圆滚滚的小蝌蚪的红纸举起,忽然想起龙门会结束换下衣服时鬼使神差的就把这张纸收藏了起来。
韩冬歌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模样,若有所思的笑到:“沈易柯,小蝌蚪……”
“如果你这么喜欢小蝌蚪的话,那以后我就叫你小蝌蚪了好不好?”
沈易柯耳朵更红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随、随你。”
05.面朝星光的人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韩冬歌第一次到沈易柯的橘子小摊是在半个月后的周末傍晚。
彼时,属于橘子的季节已经接近尾声,小摊的生意并不算好。
韩冬歌拿着手中的鞭子站在沈易柯身侧,眼睛忽然一闪,道:“小蝌蚪,想不想把这些都卖出去?”
沈易柯看着她一脸贼兮兮的模样,笑到:“你有办法?”
“瞧好!”韩冬歌说着,扬起下巴,走到摊子前面,翻了个跟头,动作潇洒的挥舞着手中的长鞭。
沈易柯望着她在风中来回摇摆的高马尾,只觉得像极了英姿煞爽的女侠。
她似乎总能带给他惊喜,沈易柯心想。
韩冬歌的表演果然吸引了不少人,又加上她嘴上功夫厉害,很快就把摊位上的橘子推销了出去。随后一脸骄傲的回到沈易柯身侧,道:“怎么样?”
沈易柯看着她鼻尖细密的汗珠,轻笑到:“厉害。”
他倒是不知她竟然还学过武术。
思虑间耳畔传来韩冬歌略显惋惜的声音:“可惜了,橘子一个也没留,我还想着偷吃几个呢。”
她说完又眼睛闪闪的笑到:“小蝌蚪,大魔术师,要不你给我变出来一个?”
沈易柯挑眉,朝她指了指天空,韩冬歌抬头,眼前忽然划过一道影子,橘子从上空滑落,正好被沈易柯刚刚还在举起的手接过。
韩冬歌觉得神奇极了,兴奋的围着他转圈,不停地问着:“你从哪里弄出来的?”
沈易柯把手中的橘子剥开,放在她手上,又指了指天空,道:“星星送你的。”
韩冬歌显然不信这说辞,撇撇嘴巴,道:“我知道,这是属于你们魔术师的秘密?不能说。”
沈易柯哭笑不得,心想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橘子本来就是给你留的。
灯光闪亮的夜晚,沈易柯推着小车和韩冬歌一起走在路上,途经汾海大桥时,韩冬歌忽然问到:“小蝌蚪,你会一直变魔术吗?”
沈易柯一愣,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想做律师。”韩冬歌说着,与他面对面,道:“我要做惩善除恶的律师,这样就永远不会辜负外公送我的长鞭。”
又说:“我用长鞭给你出过头,你用魔术给过我惊喜,所以魔术会和一起坚持下去吗?”
沈易柯盯着她认真的神色,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良久才喃喃开口:“会。”
“那好,我们都要记住,”韩冬歌笑出声来,指向天空,道:“面朝星光的人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06.喜欢的专业,韩冬歌的城市
沈易柯和韩冬歌约好了,等到橘子不再结果,要教会她一个魔术。然而还没到那天,他忽然陷入了争议的漩涡。
沈易柯偷青林路一个时常弓着腰的老伯家的橘子。
这个消息从陈深口中被添油加醋的在班里传播了开来。
韩冬歌气不过,抡起手中的水瓶便朝着还在眉飞色舞的同人说这事的陈深砸去,吼到:“你闭嘴!”
陈深也不甘示弱,提高了嗓门说到:“我可是亲眼看见沈易柯被人当场抓包的。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你,”韩冬歌还想说话,沈易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必要。”
他说着回到了座位,耳边传来韩冬歌冲着陈深恶狠狠的声音:“舌头这么长,怪不是牙口不好。”
他听着,不由失笑。
韩冬歌问了几次沈易柯这件事的真相,他并未说什么。一来二去,她赌气般的避开他。
沈易柯察觉到她的情绪,以为她最后的选择是相信了陈深的话,手指不由握成了拳。
情况僵持到第三日放学,沈易柯正坐在座位上沉思,忽然被韩冬歌揪着袖子拉了出去。
沈易柯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写满了闷闷不乐的模样,声音低沉:“你在生气?”
“是。”韩冬歌语气不悦!
“我知道了。”沈易柯脸色沉了沉。
他说着转过身去,又听到韩冬歌恼火的声音:“沈易柯!”
“你知不知道我到底在气什么?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想你告诉我真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扛着。”
沈易柯脚步顿住,心底一颤,良久,轻声说到:“跟我去个地方吧。”
那是青林路的尽头,接近郊区的地方,有片果园,在那里韩冬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青林路口摆摊卖橘子的少年沈易柯并非是橘子的所有者,而是在给有腰伤的陆大伯帮忙。
陆大伯的儿女长年在外工作,沈易柯与他住的近,时常会去看望他。当年的橘子合作商在要采摘橘子之际忽然解约,沈易柯便提出了帮忙摆摊卖橘子的想法。
前些日子陆大伯出门下象棋,沈易柯在摘橘子时恰好被回来探亲的大伯的儿女们当成了小偷而发生了些误会,却误打误撞被陈深看到了。
大伯听说了班里发生的事,找到了班主任说明情况,误会很快就解除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韩冬歌发觉沈易柯的笑容似乎有些牵强,却也并未多想。
暑假之前,班主任让班里的同学写下高考目标学校交给信任的人保管。
沈易柯和韩冬歌交换了牛皮纸的信封。
开学的前一晚,两个人同时打开了对方放在信封里的小纸条。
韩冬歌写的是法学专业,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字——最好离小蝌蚪近一些!
沈易柯笑声爽朗。
巧了不是,他写的是:喜欢的专业,韩冬歌的城市。
07.我们就不做朋友了吧
高三伊始,沈易柯依旧名列前茅。
韩冬歌也收敛了贪玩的性子。她成绩本就不差,又生来聪明,排名开始节节高升。
沈易柯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笑着问到:“想好要去哪座城市了吗?”
韩冬歌看向他,道:“上海。”
说完又有些羞愧的抓了抓头发:“我……是不是应该先问你喜欢哪里?”
沈易柯没有回答,只是在那张画着小蝌蚪的纸上写了大大的“上海”两个字,笑到:“英雄所见略同。”
韩冬歌咬了咬唇瓣,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乏味枯燥的复习生活里,韩冬歌时常会让沈易柯教她魔术,只是她一直都学不会。
沈易柯见状忍不住调侃到:“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法变相的告诉我,我有多厉害吧?”
韩冬歌是怎么说的呢?——
“我只是想告诉自己,小蝌蚪仍然在变魔术,我当然也不能放弃对长鞭的承诺。”
她说的欢快,却没注意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沈易柯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二模考试结束后,沈易柯请了三天假。并没有告诉韩冬歌缘由。
韩冬歌心里担忧,找到了他家,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只是听到他妈妈轻叹了口气,说到:“他跟着陆大伯去医院了。”
韩冬歌赶到医院时,沈易柯正呆呆的站在陆大伯的病房前。
她走去问他陆大伯怎么了。
沈易柯声音低沉,摇了摇头,道:“老毛病了。”
“那,”韩冬歌迟疑的开口:“大伯的家人呢?”
“都走了。”沈易柯说着,眸色又暗了暗。
说话间,病房里传来陆大伯的声音:“小柯。”
沈易柯看了看韩冬歌,道:“你先进去,我去叫护士来换药。”
韩冬歌点了点头,走进病房,陆大伯笑的依旧慈祥,一个劲儿的叫着她的名字,又忽地想起什么,叹着气说:“小柯那孩子太善良……”
沈易柯带着医生走来,就见到这一幕,不由叫到:“陆伯伯……”
陆伯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韩冬歌云里雾里的,刚想询问缘由,就听到沈易柯说:“我送你回去。”
医院外的小路上,沈易柯垂在身侧的手指来来回回握紧又松开,韩冬歌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问到:“你是想请假照顾陆伯伯?”
沈易柯点头:“是。”
“那我这几天好好整理笔记,等你回来我帮你补,我……”她话音未落,沈易柯沉声打断,道:“韩冬歌,我不去上海了。”
韩冬歌嘴角的笑淡了淡,心里虽然失落,却也能理解,道:“没关系啊,大学当然要选自己满意的才行,我们……”
“我们……”沈易柯握拳,道:“就不做朋友了吧。”
韩冬歌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到嘴边的“我们还可以跨城市见面啊”卡在喉头,憋的她喘不过气来,呆滞的问到:“你说什么?”
沈易柯眼眶红了红,固执的说到:“我们就不做朋友了吧。”
08.一句道歉,一个解释
几个月后,国庆假期,韩冬歌和许诺约好要在欢乐谷见面。
路上,她望着沿途的风景,一时恍惚。
韩冬歌如愿来了上海,许诺也跟了来。
至于沈易柯——
韩冬歌并不知晓他的消息,当日从医院回去,她以为沈易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要找他聊清楚。
可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幽幽说到:“我不会再变魔术了。”
她不死心的围着他,想要弄清楚原因,他变得又如不认识之前那般冷淡。
真正伤到她的是她最后跑去找大伯了解情况时,他说的话:“别折腾了,你走你自己的路不好吗?”
那时韩冬歌觉得难过极了,当晚她大哭了一场,刻意忽略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
他们之间便真的恍若陌生人了。
韩冬歌到了约好的地点,却并没有看到许诺,她刚想给她打电话,忽地听到熟悉的声音——
“韩冬歌。”
韩冬歌看着眼前的沈易柯,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转身就往回走,又被他拉住。
她甩开他的手,道:“干什么?”
沈易柯看着她冷冷的一张小脸,愧疚的开口:“我……”
话没说完,便被韩冬歌打断:“我不想听,再见。”
沈易柯看着她的背影,失笑。
心想,他这算不算自食其果。
回学校的路上,韩冬歌一个劲的对着手机埋怨许诺,只听到她轻叹一声,道:“冬歌,他也来了上海。”
韩冬歌听后更气愤了,当初说不来,现在又来了,说好的不做朋友了又以许诺的名义约他,还真是可笑。
韩冬歌没想到沈易柯缠起人来也可以做到没有下限,教学楼、宿舍楼下、操场、食堂……他虽不与她同一所学校,却无处不见他的身影。
终于,在舍友第N次告诉她“楼下找你的那个帅哥又来了”后,她忍无可忍的冲下楼去,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衣领直奔校中心湖畔,恶狠狠的说到:“你到底要干嘛?这样反反复复的捉弄我很好玩吗?”
沈易柯苦笑,道:“我怎么可能捉弄你。”
又说:“韩冬歌,我欠你一句道歉,还有一个解释。”
09.牵牵手,代表我原谅了你
陆大伯的腰伤其实是因为沈易柯。
他小时候,父母上班忙,他便开始钻研魔术。
那次他缠着陆大伯爬山,路上遇到几个小朋友时想要表演一下纸巾变硬币的魔术。谁料因为手法不娴熟,硬币直接滚了下去。他跑下去捡时不小心摔倒,陆大伯急着去看他的情况,下台阶时一脚踩空,摔到了腰,至此落下了隐疾,时不时就会疼痛。
那日他和陆伯伯子女的争吵也是因为这事。偷橘子之事是陈深胡编乱造的,陆伯疼爱他,选择了“将计就计”,去学校澄清。
沈易柯心里为此难受了好一阵儿。
二模考试后,陆伯收拾家务时摔倒,腰伤加重,儿女又都不在身边,沈易柯心里更是愧疚了。他想,如果他去了上海,陆伯要由谁来照顾呢?
这件事情因他而起,他要肩负起责任来,所以他忍痛告诉韩冬歌他不去上海了。
他本来是已经做好了留在本地照顾陆伯的打算的,谁料填报志愿时陆伯的儿子忽然找到了他,告诉他想要做什么就勇敢去做,只要他心里还惦念着陆伯,就永远是他重要的人,至于照顾之事,还是要由他们子女来做。
他心里一阵感动,为陆伯,也为初心,他选择了学医,地点在上海。
那时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一反应是给韩冬歌打电话,却猛然想起来他们已经没了联系方式。他料定她还在生气,不会轻易见他,所以等到军训后,他找到了许诺。
韩冬歌没料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盯着他半响,忿忿道:“那你明明可以和我说清楚的,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
沈易柯苦笑:“当时我以为去不了上海,违背了对你的承诺,心里觉得羞愧。”
他甚至还想过如果当真要和她断了联系,他就再也不会变魔术了。因为没有长鞭的魔术是没有灵魂的。
韩冬歌看着他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幽幽说到:“真傻。”
“那……你能原谅我吗?”沈易柯闻言试探着问。
韩冬歌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语气不善的开口:“道歉。”
沈易柯吞了吞口水,连忙说到:“对不起!”
韩冬歌依旧板着脸,一幅恶狠狠的模样,道:“伸手。”
“干、干嘛?”沈易柯犹犹豫豫的伸出手去。
只见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反握住他的大手,声音格外欢愉——
“牵牵手,代表我原谅了你!”
他一怔,继而勾起唇角,耳垂迅速攀上一抹粉色。
是时凉风吹起一片落叶,摇头晃脑地落于他们叠放在一起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