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普遍接受对《人间失格》的定义是:失去了做人的资格。我对此嗤之以鼻,这句解释天然的隐含了贬义,失去了做人资格的人是什么?是毫无理智可言的杀戮之兽,还是不见天日的孤魂野鬼。
别忘了,神,也不是人。
很多人谈起叶藏也是一副笃定的样子,说他是讨好性依附人格。全然忘记了文章中的人已经给予了他最正确的评价——“我们认识的小叶,个性率真,风趣幽默。只要不喝酒,不,就算喝了酒……也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 不是叶藏在人前伪装的有多么的逼真,他到底太低估女人的悲悯和直觉,特别是底层的女人——歌舞伎、酒馆老板娘,他们是风尘中开出来的苦水菩萨。譬如《长江图》里的安陆。说到底那些认为叶藏有讨好性依附人格的人们又是带着什么样的性情去旁观他走过这样的人生。
叶藏聪慧,慧极必伤,这类人要么亲手抹杀掉清醒的自我从此一路狂歌功成名就,要么一生都在与自己决斗踽踽独行盛年早衰。叶藏显然是后者,他从来都能意识到自己的讨好,并清醒而刻薄的看待这一切,自己的行为以及他想要去“讨好”的人,犀利而一针见血。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样的行为能够得到大家的喜爱,同时也打心眼里觉得这些人无聊与笨蛋。仅这一点就好多世界上大多的人,至少好过我,想要讨得大家的喜爱而不得要领,或者其他人装疯卖傻还骄傲自得或者乐在其中。相比我们,叶藏如此袒露的描述在我看来纯洁直白的近乎可耻。
将世人逼到何种境地。大家已经如此不堪,只能靠逢场作戏来敷衍了事点缀太平,而偏偏有一个人不乐意,想要将大家协力去掩盖的东西翻到台面上,逼迫世人来承认。这个三岛由纪夫坦言不招人喜欢的太宰治。
叶藏实际上始终想要与这个世界亲近的神,他致力于与这个世界亲近,不管是讨喜他人,还是后来通过女人,通过酒。他的讨喜不带有任何目的,若说真的有目的那就是与其他人发生联系,而获得他人的喜爱不过是附带产品。因此他对这种喜爱恐惧多于成就感,世人的情感如此繁杂而多情实在是让人困惑,所以他在讨好与出走之间游离。经历无数的女人,或种种事端,为其不变的是无法躲过的内心时时刻刻如灼灼日光照耀他无处藏身,仅这一点就已经蕴含了神性。
掘木的出现也不过是他必经的踏板,非此不足以走到终途。他必将出现,如果自始至终叶藏的讨好都富有奇效无人幸免,如果没有掘木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开始就没有受到叶藏讨好的蛊惑而后期更是以与叶藏彼此消耗讽刺的人出现,叶藏也不会得到圆满。武林高手到最后独孤求败,能与之相和鸣的除了仇人也就是一窍不懂的老翁了。
由于《人间失格》是太宰治半自传性质的作品,所以很多人聊《人间失格》避不开的要讲述太宰治破折而坎坷的人生。我无意问津,仅仅是想谈谈存在在另外一个空间的叶藏,27岁已经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如风烛残年的叶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于被人剥夺的从来都漫不经心,不管是早年还是晚年被人性侵也都是淡淡一笔,还有被家族除名于他也是被流水账一笔记了去。
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看过一本网络小说《活着就是恶心》,情节早已经不记得缩写出来只得两个字——黄暴,到现在只记得男主好像也是叶藏这样一幅心态,无论如何被人宰割好像都已经是与己无关的事情。是从肉体上抽离,凝视着停留在世上的肉身,对于发生的一切略带好奇想要去了解,但又升起一种无关痛痒。
因为与己无关,所以无所谓阳光还是黑暗,无所谓善良还是邪恶,偏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怎么样呢?发生在自己身上依然觉得与己无关。你道中国能写出红遍全球的仙侠小说的前提是什么,故事发生的开始(七仙女,沉香)不都是因为神仙禁止七情六欲。七情六欲又是什么,到叶藏这里也发展到了极致,这世界与我如何,与己无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天地之所以为天地, 看自己也不过是一条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