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长达3小时的电影主要讲述了艺术学生Kurt Barnert在艺术上不断进行探索的故事,与导演弗洛里安·亨克尔·冯·多纳斯马前一部令其名声大噪的电影《窃听风暴》相比,《无主之作》没有扣人心弦的情节,节奏也舒缓了许多,但两部电影都偏爱以艺术家为故事主角,背景也十分类似(主要背景都是东德),Kurt Barnert的探索好比奥德赛的十年海上流浪,最终在用绘画复刻照片的尝试中找回了迷失的自我,回到了心灵上的伊大卡岛。 Barnert从小在伊丽莎白阿姨的引导下接触着绘画艺术,因为他的阿姨觉得Barnert有绘画的天赋。影片的起始场景,就是一场由纳粹举办的以批判现代主义绘画为目的的画展,Barnert也不自觉地把艺术作为了自己应当做的事,但这种艺术启蒙从某种程度上是Barnert开始迷失自我的开始。
Barnert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从事绘画,在伊丽莎白阿姨被纳粹关进疯人院之后,他也一直在心灵的大海上流浪,终有一天攀上大树远眺的Barnert想明白了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觉得自己不用从事艺术也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他做了一名画标语的工人,如果人生就此定格,Barnert会拥有平庸但不一定不幸福的一生,但在车间主任的推荐下,Barnert还是进入了艺术学院学习现实主义绘画,他的心灵又开始了奥德赛式的流浪。 这些所谓的现实主义其实是脱离现实的臆想,高大全式的表现形式也让Barnert内心隐隐地抵触,他抛弃一切和妻子逃亡到墙的另一边,在各种先锋实验艺术的包围下,Barnert并没有找到他的伊大卡岛,他小心翼翼地模仿那些令人费解的装置,在一遍遍被宣告绘画已死之后,他迷失得更加痛苦,明明已经没有人规定你要画什么不能画什么,但还是找不到回家的航道时,自我否定便会接踵而至。
影片同样以一场画展作为结束,那些业余的摄影照片成为了Barnert的灵感源泉,那些真实存在过呼吸过的无主面庞让Barnert找到了自己的“毡毯和油脂”,也终于结束了自己十几年的心灵流浪。 但这部电影还有一条暗线,Barnert的纳粹岳父,妇产科专家卡尔教授。这个披着白大褂的刽子手始终保持着他作为一个“社会精英”的高冷,这种刽子手的养成与个人秉性以及纳粹的洗脑都有关系,20 世纪40年代,纳粹德国为了实现优生目标已经达到疯狂的极限,他们利用某些残忍的人体实验来验证优生学理论,其中包括绝育、安乐死以及灭绝人性的屠杀。
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并不是一句玩笑话,1914年,遗传学家海恩里希·波尔写道:“就像生物体残忍地牺牲退化细胞,或者外科医生冷酷地切除病变器官一样,这都是为了顾全大局才采取的不得已措施:对于亲属群体或者国家机关等高级有机体来说,不必为干预人身自由感到过度焦虑,种族卫生的目的就是预防遗传病性状携带者将有害基因代代相传。” 1933 年,纳粹政府通过了《遗传病后裔防治法》,也就是通常说的“绝育法”。早期制定的“遗传病”列表中包括,智力缺陷、精神分裂症、癫痫、抑郁症、失明、失聪以及严重畸形。一旦法院同意执行绝育,流程就开始启动,即使违背本人意愿,手术也必须执行,而在其他措施无法控制局面时,可以采用强制手段实施。
Barnert的那位美丽的伊丽莎白阿姨就是被这样无情地摧毁的,卡尔教授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手下留情,人早已异化成了机器,只要脑中的程序没有被重新设定,这架屠杀机器就会不停地工作下去,那个特殊时期的整个德国难道不也是这样一架被设定了程序的毁灭机器么,从这个角度来看,暗线所讲的也是关于迷失,一个民族的迷失,这种迷失的挽回需要时间和契机,就像那位艺术学院的教授,是毛毡和油脂包裹的超越种族仇恨的爱与怜悯把他拉回了人的社会,而卡尔教授却始终在迷途中享受着矫揉造作的恭维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整部电影要说是史诗式的故事显然不恰当,但的确可以看成德国在一战失败后到柏林墙拆除这几十年中的奥德赛式的流浪史,也许没有那么传奇浪漫,但谁说奥德修斯所遇到的恐怖风浪,吃人的独眼巨人,会妖术的魔女在人类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中真的就没出现过呢?
愿每一个凡人都能知晓自己是谁,找到自己的“毡毯和油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