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调大理

       大理像一场艳遇,浪漫甜蜜而无法言说;大理又像一次穿越,梦幻奇异而不可回溯;大理更像自己灵魂的同修,让人明心见性而物我两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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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大理,准备好让缤纷的鲜花撞个满怀。从落地到返程,你注定目不暇接。村村寨寨,街街巷巷,家家户户,无处无花的美艳,无处无花的姿态,无处无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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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说玉洱园热情的山茶,苍山傲娇的杜鹃,古城街道上妖娆的三角梅,就连客栈的吧台、庭院,也被各种叫不出名字来的花儿毫无顾忌地挤占。甚至客房的屋角、洗脸池、床铺上,都会插有素雅的百合和马蹄莲。到大理,哪儿都不去,就在客栈院子的吊篮里躺着,让满院的鲜花抚慰疲惫的双目,让沁人心脾的花香清洗淤堵的心扉,那也是极好的享受。

       大理的花不同于别处的花。大理的花,没有名贵与普通之分,没有难养和好活之别,没有野生与养植之差。在大理,是花就能成活,是花就能绽放,是花就各有各的美色,各有各的风姿。就连乡村小饭店门口的那些瓜瓜花,也自有其蓬勃和野趣。在大理, 做一朵花,自在而自信。

      去大理,准备好与七彩的云朵拥抱交舞。人说,云南,彩云之南。我原以为这是边远的意思。到了大理,才知道,云南之美,首在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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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在大理上空,你看到无边无际的雪原,看到一堆挨着一堆的棉垛,看到一座接连一座的雪峰,你还看到云缝投射下的阳光在山峦间的稻田里,明晃晃地闪耀,跳跃,一直随你跳到洱海边。

      傍晚,坐在客栈楼顶看洱海,像看一场波澜壮阔而又跌宕起伏的盛大演出,你舍不得眨眼,生怕错过一个微小的细节——在这里,一个细节就是一个不可删减的重要章回啊。云层翻滚、腾跃,向着天边汇聚。白日里洁白柔软的云,这会儿都开始浓墨重彩起来,并让落日的余晖给它镶上了金边。突然间,一道圣光齐刷刷地投下来,湖面上一道白光像一条瞬间被照亮的道路。湖面上波光粼粼,碎银点点。你只觉得万籁俱寂。屏住呼吸,也关闭一切思维的通道,眼前只是这道光,心中只是这道光,仿佛整个人只被这光笼罩着,沐浴着,整个的人生也只被这光笼罩着,沐浴着。

       如果你住在苍山脚下的白族人家,你必不会错过一场浓艳绝美的火烧云。你看到蓝天之上乌云翻滚,你看到长长的玉带云横卧在苍山上,你看到崇善寺三塔和白墙黑瓦的白族村镇完全被压矮了,变小了。突然间,山顶上方的天空被点燃了,火焰在蓝天和黑云间熊熊燃烧。而那洁白的玉带云呢,变成了娇媚的粉红色。很快,火焰变小了,褪去了,不见了,玉带云却迅速变厚,乌压压地向山下逼来,大兵压境一般。你直担心脚下的村镇就要被吞噬。不过,刚才那一幕,只是上苍吓唬你的一个把戏,转眼间,和平降临,天空扯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幕布,只留下点点繁星在向你俏皮地眨着眼睛,让你紧张的心弦舒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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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样的荡人心旌的场面一次就足够了。早晨,不能睡懒觉,一定要出去走走。爬上一个山头,或者就在村边的路上走走,你看到云层如何一点一点把天空擦拭得瓦蓝瓦蓝,看到一片一片的云朵被裁剪成各种各样的形态,游弋在山头,看到万物眼含清泪臣服在喷薄欲出的朝阳之下,看到逆光下彩色光环的炫目之美。当太阳完全君临山顶时,你看到被山峦环抱的洱海像一面宝蓝色的镜子,静静地躺在那儿。而白云在蓝天上自由浮动,无拘无束。这时候,你真想在大理做一片云,闲闲散散,去留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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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大理,准备好与奇特的树儿邂逅相知。从机场到古镇去,你看不到任何特殊的树木,觉得一定是大理辜负了云南“植物王国”的美誉。然而,几天下来,你发现,大理的树给你的触发,完全不亚于其他。

       洱海边,小树林到处都是。曲曲弯弯,曼妙多姿,互相依偎,彼此牵绊。它们婀娜翠绿,给洱海绣上了一道清丽而妩媚的花边。特别是落日的余晖照射过来时,逆光下,小树林站立在波光潋滟的水面上,腰际是一道金色的沙丽,剪影一般如刻如镂,如诗似画。它的头顶,金色的浮云温柔敦厚,眷眷怀顾。而这小树林,则像母亲爱的目光下的少女,安恬而自如。

       在大理,还有一种树,让你触目心动,过目不忘。它们挺立在古城的郊外,挺立在喜洲镇的田间地头,挺立在海舌公园的门口,挺立在洱海的小岛上。它们数量并不多,却似乎到处都是。在别的地方,好像不曾见过这种树。树身粗壮,树冠出奇地高大,春光中初生的叶子红彤彤的,像是一树红辣椒。似乎不必打听它的名字,它就是大理树,就是双廊树,就是喜洲树。在江尾村,有这样一棵大树,它孤零零地站在四围碧蓝的洱海中,头上白云飞渡,鸟鸣啾啾,可谓遗世独立,倾城倾国。而它,却不是孤单的。所有来看洱海的人,都要来这里驻足拍照,来这里极目270度的辽阔水域,体味天海一色,浮云悠悠的境界。一大早,去寻访金圭寺村边的那两棵大树,远远望去,苍山低伏,风起云涌,田野肃静,那并肩而立的两棵树,在晨光中舒展开枝叶,风姿潇洒,超逸绝伦,仿佛一切都只为做它们的背景,衬托它们的丰仪。它们呢,自是我眼中只有你,你眼中只有我。难怪一对对恋人身着礼服,脚踩着泥土,来跟他们合影。所以,可以叫它们爱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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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海舌公园边,还有两棵可以叫爱情树。只不过,它们娇小,秀丽,亭亭玉立。它们比肩站立在清浅的湖水中,与自己水中的倒影结为一体,看上去,水如天,天似水,云在水中漂,水在云中流。而它们,就是那么站在画卷之中,不卑不亢,不忧不惧,似乎在享受所有的一切,又在装点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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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海蛇公园,还会被一种死亡之美所震撼。它们或许已经不能称为树了,只能叫树根,或者树尸。它们把自己枯残的肢体勇敢而执着地举在水面,像是一种不退缩不动摇,不离不弃,死也要死在你的怀抱里的宣言。在大理,做一棵树,或高大参天,或细小如蒿,都表达着一种态度,张扬着一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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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大理,准备好让宁静的湖水荡涤心尘。洱海的水,因其清澈而色彩斑斓,因其幽深而水波不惊,因其依山而秀美多姿,因其小巧而引人亲近。然而,洱海最大的特点是安静。任云卷云舒,风起雨落,人来车往,它只是静静地泊在那里,心怀坦荡,波平如镜。

       早晨,在洱海边坐一坐,走一走,可以听见鸟鸣虫语,可以听见风吟波咏,甚至可以听见花朵绽放的声音,露水滴落的声音。

       金圭寺村外有一片小池塘,周围是杂草和蒜田,还有一排白族人住的房屋。中午路过时,这里的景致普通得让人感到乏味。然而,早晨走到那里时,我感到自己被电到了,被定住了,迟迟不想离去。晨光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把色彩和光线运用得惟妙惟肖。蓝色的山岚,白色的民居,灰色的云层,暗绿色的树林倒映在水中,又与倒影合围为一个整体,一幅水墨画就那样浑然天成。此时,风停,树定,云不移不动,水面上没有一丝波纹,周围静谧得让人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此刻,你恨不得时光永驻,就此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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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洱海边仰望浩瀚的星空,儿时的记忆一点一点回潮,感觉到自己被浸润,被抚慰。这时,滚滚红尘飘然而去,你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喃喃细语。此刻,洱海是洱海,星空是星空,你是你,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在大理,做一汪水,洁净,通透,包容,而又清谧,闲淡,享受别人,也被别人享受。

      大理的风花雪月告诉你,时间,应该浪费在一些美好的事情上。这些事情,当时让你静心,放下,然后,拾起,回归。远去,又像一部默片,让你静静地回味,怀恋,把自己清空,又把自己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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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从大理回来好多天了,我不敢动笔,像那些珍重而深刻的感情,生怕说出来就不是那个味道了。但是,我又不能不把自己行走途中的美好记录下来——因为,没有任何一片云是固定的样子,没有一道光是可以复制的,所以,在大理的许多经典时刻,可遇而不可求。想想,一生中忘不掉丢不下的那些事情,很多都在挤压我们,碾碎我们,而一场不可重来的游历,可以让我们的身心变得舒展而轻松,完整而饱满。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特别适合大理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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