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简史》里面提出过这样一个观点:人类之所以会成为万物之主,是因为人类会讲故事。
现在我想给大家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
从前我很小的时候,村子里有一个大家称之为“疯子”的女人,名字里带个“兰”字,就称她为兰吧。她有两个儿子,我没记住大名,小名分别叫:老大和老二,一个大我四岁,一个大我两岁。
幼年的我,对兰既好奇又害怕,好奇的是:她是我们村子里唯一一个讲普通话的人,也是我人生接触到的第一个讲普通话的人;害怕的是:大家都说他是疯女人,小孩子不要靠近。
那时候,村子里冬天是烧煤取暖的,兰住的离我家不远,到了取暖季,她有时候会到我家砸煤(因为送到每户的是很大块儿的煤,需要自己砸成小块儿再放到炉子里)。
每次我都是躲在屋子里隔着窗户看她,直到她走。开始的时候妈妈总会劝她,不要再来砸煤了,可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自己,不理也不睬。妈妈就说:“随她吧”。
时间长了我发现,关于砸煤,她好像是在自己的心里有一个衡量的标准,她觉得可以了,扔下工具就走,留也留不住。
赶上了妈妈会给她一些地里长得菜,家里做的豆腐等。她只是收下,注视着妈妈的眼睛用她特有的普通话说一句:“谢谢”,然后转身就走了。
1998年,老二正式上小学了,也就是这一年开始,冬天兰再也没到我家砸过煤了。
听村里人说,兰车祸去世了,她出车祸的地方,是那时候离村子步行大概40分钟的路程有一条国道,煤炭运输线,来往的车辆都是重卡。
没人知道她去那里干什么。听说打那天以后他们家成了村子里的万元户。
白云苍狗,岁月悠悠。我记不清也不注意是从什么时候,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了,许是人们都忘了,许是村子里变化太快了。
今年的春节,因为疫情的原因。每一个人的假期都被拉的格外长。
而我也在老家见到了老大,如今他已定居大连,是某高科技公司的高管。老二自己做了小老板,事业刚步入正轨。
俩孩子都想把年近花甲的父亲接到身边,好方便照顾他。
而老人总是说习惯了村里的生活,不想挪窝儿了,也还能照顾自己。家里的老房子也总不让翻新。
还说孩子们都有出息了,他打心眼儿里高兴,只是永远不能忘了他们的“疯娘”,是那个疯女人,让他们兄弟俩在那个农民极度困难的时期,都拥有了“知识改变命运”的机会。没有因为当父母的穷,而剥夺孩子受教育的机会,可以了,不愧对他们兄弟二人了。
“现在,我该在这个老房子里,守着那个疯女人,看住她,不让她再跑到马路上了”,老大的父亲说。
因为疫情封闭的村子,早已错流解封,老大也返回大连了。可我还会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想:那个说普通话的“疯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有什么故事,何至于让她在农村那样封闭的年代,而近似疯狂的坚持知识对人的重要性,甚至于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孩子不会永远都属于父母,但父母永远都属于孩子。
关于村子里这个“疯女人”的故事,也许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好像又活在了我的心里,像旧友一样平淡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