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在《圣经》中 ,赞誉并不是给予那些“攻城掠池”的骑士,而是给予那些“主宰自己灵魂”的人们。所谓主宰灵魂,可以理解为人的潜力充分发挥并表现出来,生命能量燃烧到最充分,从而体验到一种难言的愉悦,欣喜若狂、如醉如痴,感到最大的满足。人在这时最有信心,最能把握自己、支配世界,最能发挥全部智能。在高峰体验中主客体合一,这是人的存在的最高、最完美、最和谐的状态。
儒家把“中庸”作为自我修养的最高境界,《中庸》之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大学》之“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其主旨都在于修养人性,人不能任性,要透过研习“道”来约束自己的本性,修养、修正自己,达到内圣外王的境界。
儒学的圣人理想,基本上可以类比为马斯洛所说的“自我实现”。儒家说,一个人修炼到了圣人状态,就会“无物,无我”,“与天地相感通”。就会“光明澄澈”,“从容中道”,达到一种极为自信、极为愉快的情感状态。所谓“取法乎上”,它确实给传统中国人提供了一个可以调动起全部潜能的奋斗目标。
打个通俗的比方,太阳用核聚变这种剧烈的方法挖掘自身潜力,却又能控制其烈度,持续、平和的给世间带来光明和温暖,驱散寒冷与黑暗,使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人若能像太阳一样致中和,就接近内圣外王的境界了。
中外圣贤无不推崇强调这种自我约束从而步入至高境界的品质,人为什么需要自我约束呢?
人的本性是好逸恶劳,见异思迁的,逃避痛苦,不断追求新的刺激,追逐快乐的事物,是人类最根深蒂固的本能。那么问题来了,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资源也是相对稀缺的。受客观物质条件的桎梏,人想做的事和该做的事也往往是冲突的。这就需要我们梳理身心,自我约束,分清轻重缓急,有所为有所不为。
自我约束,其实就是自律,自制,自我砥砺,自我征伐,做自己灵魂的审判者,欲望的拷问者,对自己的肉体和心灵进行洗涤和更新。然擒山中之贼易,擒心中之贼难,在人的内心世界里,自制意味着理智与欲望相搏杀,也许针针见血,刀刀剜心。可想而知,这个过程是多么痛苦。
几乎所有人都有改变自己的愿望,然而大多数人的一生都处于一种“勤奋地懒惰着”的状态(笔者目前亦属与此群体),虽意识到“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但想用力力不足,想振刷刷不清,在关键处突破不了。对自己下不了狠心,不能毅然横起,扫绝一切罗网。
那么如何才能行之有效的自我约束呢?“从小事做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些我们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其实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事实上,只有从细节抓起,在细节中贯彻自己的认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能如此自制,则无时无刻不在磨练自己,进步也就在此无形之中,日积月累,必有所成。大部分人的一生正是因为从太多细节上轻松愉快地滑过去,到了大节之处,也就没有了斩钉截铁的力量。
在自我约束上,曾国藩的“日课”修身之法很值得我们学习。他每天从起床到睡觉,吃喝拉撒睡,都进行自我监督。一日之中,一念之差,一事之失,皆笔之于书。发现其中哪一点不符合圣人要求,就要甄别出来,记载下来,深刻反省。这是何等柔弱何等刚强!其在军中,每日必读书数页,填日记数条,习字一篇,围棋一局,……终身以为常。自流俗人观之,岂不区区小节,无关大体乎?而不知制之有节,行之有恒,实为人生第一大事,曾国藩一生事业,即基于此。他正是通过这种自修方式,逐一检出自己身上近乎所有的缺点毛病,在几乎所有细节中贯彻了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因此他的进德修业,才迅速而有力。如此苦心,天岂肯相负,经历了无数心灵磨难,终成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归根到底,全在于其自我约束的精神力量坚卓。
说得容易,做到真难。曾氏理学式的修身方法对于今人来言也许过于超绝,然而除掉那“过犹不及”的部分,这种修身方式,还是很值得我们借鉴的。
空谈误己,有多少言语的巨人,有多少行动的矮子,多少次立志,多少次发誓,发勇斗狠,然骤雨不终日,难以持久。面对内心的欲望,如何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持续自我约束,此非笔者所能言。也许需要“道德或天地境界下”的修养吧。在家国情怀、士子情怀、兼济天下的愿力下调和身心,修身以求治平,在人性光辉的照耀下,穿透重重欲望缠绕,战胜种种困难,将自身潜能调动发挥到近乎极致,臻至内圣外王。
以上说了这么多玄虚之语,贵在笃行践履,不行则不能算真知,而且实行必须落到细处。若不能在日常中善己身,则必不能兼济天下。
自制,自胜,方能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