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芳
偶然读到今日头条一篇文章《二哥的“二”》(作者任永海),内心突然被触动。该文受到许多读者称赞,认为写的幽默风趣,脍炙人口。江西著名作家林德元说:这种文字很难写,看得出是一气呵成,与拖泥带水的文章相比,读起来简直是享受。对此我很有同感。
这篇文章围绕一个“二”字叙述,用几个片段就把二哥的“二”描写得入木三分:“还在我玩尿泥时,人家就弄一根竹子,剜几个洞,天晴下雨的吹。”农村没有笛子,二哥竟然自己做了一个;“不务弄笛子了,人家又捣腾上了链子枪。”这个“枪”依然是用自行车链条自己做的,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大概都有印象;“跟着阿婆挖了几天地的二哥,撅头把一扔,人就不见了。几天后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个当兵的。”二哥就这样入伍了;到了部队二哥“不好好当兵,趴在被窝里写稿子。”后来又“笔一扔,上了老山前线。”……每一个片段都写的无比简洁,可以说是惜墨如金。却又那样生动,那样活灵活现。
文章充满诙谐,妙趣横生。作者在描写二哥吹笛子时,用了这样的语言:“一吹,我就想尿尿。一吹,全村的狗就拼命的叫。”这是一幅田园诗般的乡村画,一个农村少年吹着自制的笛子,表达对生活的向往和前途的迷茫。而作者没有正面描写,用“想尿尿”调侃二哥吹得并不怎么样,再用“狗拼命叫”加以强化。文中有很多地方都用了这样的调侃语气,文字不多,画面感、动态感强烈,读来饶有兴味。
该文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完全用方言描写。譬如“阿婆”、“务弄”、“坡梢棍”、“不落台”、“安生了”等。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都变成普通话,文章的感染力会大大减弱。而用了方言,不仅读起来没有障碍,而且更加强化了乡村生活的情境,显得格外亲切。
最后说说最打动人的地方,那就是“玉米粒”的细节:“这回的二更是苦了阿婆。阿婆说:玉米粒掉楼板上,她的心都颤。那可不是链子枪。”寥寥几句,把阿婆对孙子的担忧刻画得淋漓尽致。这个细节可以说是全文的亮点。
我觉得这是一篇只有任永海才能写出的文章,别人不可能写出来。任永海是“二哥”的堂弟,从小一起长大,相互非常了解,这是他的优势。而换了别人,即便听了“二哥”的童年故事,也只能是听说,不可能有任永海这样“一起长大”的感受和高度的精神契合;同时如果是编辑约稿,任永海本人也不可能写出来。那样他就会很认真地拉开一个架势,很认真地当文章写,结果千篇一律,不可能给大家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后来我得知,该文果然不是当文章写的,而是任永海看到“二哥”在朋友圈发的几幅画之后的即兴之作。这就印证了我的判断。有时候把文章太当文章写,便会落进条条框框,而即兴表达反而会成为一篇好文章。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想,任永海为少年二哥“画像”,画的不是貌,而是溢出内心、奔涌于血脉之间他所熟悉的气息与精神。至此,信手拈来的七百余字,能拨动读者心弦,再自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