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我和她再度重逢。
“时间过得张牙舞爪,光阴逃得死去活来!”――这句话把时间的流逝描写得如此生动,总让我心生万般感慨。
这么多年,我们为了生活各自奔波,几乎没有交集。尽管我们相隔得并不遥远,尽管我们心里仍会不时地牵挂着对方。
初中时,她是我们班的班花,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她那圆润的脸宠,清澈的大眼晴,精致的鼻子,笑起来露出的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不算很高但匀称的身材搭上素雅的衣裙,每每都令我这个女生都为她深深着迷。
她喜欢我的安静,我喜欢她的独特气质。从初中二年级到三年级,我们既是同桌又是闺蜜,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记得有一次她对我说,有一天晚上放学,她骑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走在她前面的是一辆电动载人三轮车,车厢里坐着一位一身军装的小伙,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帅气脸宠。他先是透过那道布帘的缝隙盯着她看,后来索性拉开了整个帘子。他对她有一种一眼万年之感。她竟也定定地望着他,电光石火间,她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欲言又止,她满面绯红……
他们就这样一路对望着,直至她转弯回家。她说她一直无法忘记那个男孩的模样,以致于她后来找对象的条件也必须以是军人为前提。可能是她的这份执念感动了上苍,后来她真的嫁给了一位退伍军人。她说的那个在她生命中路过的小伙子,倒也引起了我的无限遐想――或许他当时是回家探亲,只因家里有他日夜牵挂的父母。或许这次回家是在和一直等着他的那个她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我们的一生中或许会在某一个惊鸿一瞥中爱上一个人,就像李健在《传奇》中所表达的那样。现在想来,那是我们每个人心中对爱情最纯洁最懵懂的情怀,也是爱情最初的模样。
还记得读初三的那年,我们班调来了一位新的数学老师,他是个二十多岁,工作时间不长但业务过硬的大男孩。后来他总爱在上课时有意无意地看她,她当然是知晓的。那位数学老师留着当时很流行的大风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的近视眼镜。他算不上帅但脾气超好。
一次上课时,数学老师让她回答问题,她故意不答,甚至摔了数学作业本,弄得数学老师甚是难堪。我拉了拉她衣服,心里替老师捏了一把冷汗。事后我问她怎么如此冲动,她说她就是不喜欢那种目光。也许不愔世事的我们总爱我行我素,黑白分明。
初中毕业后,我们都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回家后便各自天涯。直到去年她问别人找到了我的联络方式。
在四月的一个暖暖的午后,她打电话说想见我一面。她说她母亲身体一向很好,前段时间突然病倒了。她为了照顾母亲,几乎每天都往返于家和娘家之间。她说生命来来往往,来日也许并不方长。她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见见一直想见的人。
眼前的她,穿着一身简洁的墨绿色运动套装,一个小马尾被挽了一道在脑后扎成一个小髻。她双眼皮的眼角向下垂了一些,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她没有涂脂抹粉,一如以前一样的恬淡。她说我除了瘦很多,没有太多变化,我明白这是疼惜之词。岁月在不经意间偷走了我们每个人脸上那象征青春的胶原蛋白,也在上面刻上了或深或浅的印迹。
日子总是会由轰轰烈烈走向平平淡谈。她和丈夫开了个木头加工厂,以前两人经常开车出去伐木材,现在有人送过来,她便不需再亲力亲为。丈夫常以爱她为名切断她与外界的很多联系,以致于这么多年她只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她也终归是爱他的,心甘情愿被他束缚。她耳朵、脖子及手指上的黄金饰物以及她一脸的平静温柔,仿佛在不动声色地流露着一抹无声却又真实的幸福感。
我们聊着以前现在和将来。点点滴滴的生活碎片就像生命溪流中的沙粒,不断地流动着沉淀着……我们感慨我们虽已是不惑之年,却依然不时地感觉迷茫。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我们都会被现实催逼着拔节似地成长,哪怕这种成长还会再经历折断与再生的疼痛……
她说她该回去了,还要去接快放学的小儿子。目送她渐行渐远,不知为何,她刚才的样子也随之模糊起来,在我脑海中定格的依然是她中学时代的模样――圆润的脸宠,清澈的大眼睛,精致的鼻子,她朝我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