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了娃老师写的关于针线活的文,突然也想整一篇与针线活相关的文。
从小,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外婆、奶奶、姨奶奶这四位都有专门捣鼓针线活的篮子(当然那个篮子里面放着那个年代针线活专门的工具),当然,母亲和姨奶奶的手艺相比较而言更是特别优秀。
母亲的手艺我不知是无师自通还是得益于哪位高人的提拔(要说高人,或许母亲的奶奶是她的师傅吧,或多或少的有点影响应该是。相传,那位老人因为自己没有女儿,所以对孙女特别重视,大概是想等她老了,孙女能如女儿般待她吧,而母亲作为她的孙子辈中的第一个,又是女孩,更是得宠,在那重男轻女观点还盛行的年代,此乃奇迹。据说外婆怀母亲时,母亲的奶奶跑了一百户筹集给母亲打了个什么银锁之类的,so,母亲还有个小名:百银子,也就是一百家筹集起来弄了个银器,我记事起,还有人称呼母亲这个小名的。如果母亲还在,我想关于她和她祖母之间的故事应该更具体了),从小我们家的护袖、短裤(那个年代短裤基本是用布做的,而不是如后来现成的各式各样的短裤)、布鞋、棉鞋都是母亲的俩只手捣鼓出来的(姐姐说家里本来在母亲离开的那年或俩年之后有添置缝纫机的计划的,虽然后来的岁月缝纫机是添置回来了,但我们终究没一个人能将母亲的手艺完全发扬光大)。那个年代的妇女除了农田活就是家务的忙活+纳鞋底、捣鼓针线活,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有纳不完的鞋底。母亲是外公外婆的第一个孩子,有了自己小家庭的她既要忙自己的小家,对于娘家当时还没成家的手足们(母亲22岁生大姑凉时,二姨才11岁、三姨7岁、舅舅5岁)和二老的针线活、甚至田间活亦是各样操心(毕竟她是老大嘛),所以她有纳不完的鞋底也是可以想象的了。
俩个姨妈结婚、分娩所用到的和针线活相关的母亲是完全履行了外婆该要履行的义务,姨妈们结婚我是没什么深刻印象了(按时间顺序,二姨没印象倒也说的通,毕竟才4岁,三姨的却没有印象,莫非不在假期在送桥上学的我没被接回来么?无从考证了。。。),但她们分娩时母亲的操劳我却铭记了俩幕,二姨分娩时以及分娩出院,我5岁,母亲在当时的送桥医院忙碌的情景到现在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三姨分娩是在当年的暑假期间,那个暑假,母亲陪着大腹便便的三姨到医院孕检的情景我都记得,那个时候的镇医院还不是如今的位置,记得有次,三姨脚胎肿的很厉害,人医生还建议三姨住院观察,三姨还说她家里那天恰没人在家【后来的岁月自己因为妊娠闹出的各样不适也有大姐的参与(怀老大,因为唐筛结果是高风险,还进行了吓人的羊水穿刺,至今都忘不掉当时的忐忑与恐怖,而进行羊穿时,陪同我的除了孩爸还有大姐;怀老二,因为初期落红吓得胆战心惊的我也是大姐陪同我去医院,当然俩次分娩也有大姐在现场陪伴,生老二大姐都是和医生一起在产房陪同),我总会想起多年前年幼的我和母亲一起陪着大肚子的三姨在医院的情景)】,天意弄人,母亲陪伴了她小妹孕检,也迎来了小生命的降临(那个年代接分娩的人和宝宝出院都是用板车推,而当年正是母亲将三姨和宝宝用板车推回家的),在姨妈坐月子期间,母亲也是隔三差五滴去看望,或许比外婆看望的频率都高,父亲还笑话过她:妹妹生娃你都能这样,将来三个菇凉们你还不知道忙成啥样呢?却曾想在姨妈满月后没多久母亲便离我们而去呢。。。。。。人生太多太多的无奈,也因此我们姐妹三终究是没有那样的福分,倘若母亲健在,我们也会少一些委屈、少一些承受。。。
母亲离开时,家里已经纳好的鞋底有几十双、还有没纳的以及糊好的还没做成鞋底的骨子(我们当地方言,就是下图的东西,用不同的布加浆糊糊起来的)(那个年代菇凉结婚都要准备嫁鞋,而有着三个菇凉的母亲定是提前在为女儿们做准备,却曾想自己却等不到那天呢。。。当然也更不会想到等到老菇凉结婚时,布鞋早已不再是如那些年要成为嫁鞋去当做礼品发给亲戚了)
此生唯一的一张娘四个的合影,据大姑凉说,当时的我很不配合,各样哭闹,于是拍照的丁师傅拿了个玩具放我手上,那个年代玩具可是奢侈品啊,不知当时年幼的我是不是真的被玩具吸引还是怎么滴,竟然不哭不闹了,也因此有了这么一张珍贵的合影(虽然斑驳、却见证了那个典型的穿千层底的时代,照片上的我倒也是一副圆嘟嘟的脸啊,难怪多年不见我的人总喜欢拿我和小时候比,小时候的确圆嘟嘟滴嘛。
那次母亲带着二姑凉、三菇凉一起去亲戚家吃酒,于是我和二姐有了这么个合影,看,又是千层底时代。这俩张照片拍于同一个相馆(应该也是镇上那个年代唯一的相馆,虽然前些年随着老师傅的离去也终止了相馆的业务)提到这个老相馆,当年我二年级的班主任还在这个照相馆和我的母亲、我有过一次偶遇。只是那次偶遇时,我还没上二年级,所以后来待老师成为我的班主任时,自是格外的亲切。。。。。。上个月偶遇小学二年级班主任,除了想起那一年她给我们的温柔礼遇,也会不禁意想起当年那么一幕,有些情景,即便不常有,却在心里打上了烙印。会因为某个特别的人、特别的场景在脑海再现)(很有可能就是母亲带我上街玩顺便拿这一份照片时,偶遇王老师的)
再说说姨奶奶(奶奶的嫡亲姐姐,奶奶嫡亲姊妹中,就她和姨奶奶是女性,也就她俩相对长寿点)。话说姨奶奶不光会点牛鬼蛇神的东西(也就是我们如今说的大仙奶奶,印象最深的是她给人家看时,还要唱几句,由于经常的耳闻目睹,那几句开场白我都会唱。还有一个就是要人家喝灰水,也就是所谓的符,就是以前的被里子那样的棉布料烧成灰再调水喝,在烧灰时她也会念叨些什么,反正我是看不懂,记得有次我头疼,还喝过那玩意,苦不拉几的,不就家中某个去世的人摸头嘛,搞不懂为何要喝那玩意),还有一手了不起的针线手工活。小孩出生穿的(也即催生衣)、人最后穿的(也即寿衣)她都会手工捣鼓,在那个年代也被很多人请到家里做这些。奶奶的寿衣就是她捣鼓的,我9岁光景她就帮我奶奶做好那衣服,我20岁时奶奶才离开我们,话说在期间的岁月里,我特别惧怕家里某个箱子尤其是到了12岁以后每年夏季晒服都我亲力亲为的时代,每每打开箱子把那样的衣服拿出来晒我就觉得超级恐怖,奶奶还说:小兰,怕什么呢?就当做奶奶平常的衣服,而实际上,我摸着那样的衣服是有多害怕,只有自己知道。。。。。。。一直想不通为何姨奶奶要那么早帮奶奶把那样的衣服做好(奶奶和我解释是姨奶奶怕老了,看不到做针线活了,不过大奶奶几岁的姨奶奶倒是真的走在了奶奶前面),提前做寿衣在如今应该是一大忌讳,在那个年代却很盛行,真是搞不懂。不过她老人家在那些年经常来奶奶这小住(少则一个星期、多则一个月),于是我就有了和老姐妹俩一起生活的经历。。。。。。姨奶奶年轻时吃的苦应该比奶奶少些吧,老了即便头发花白,面容却是白里透红的那种倒也挺神奇的,可惜我都没有一张她的生活随拍,此乃遗憾!
奶奶生前唯一的一张彩照(大概是98年光景、奶奶在二姑家玩,二表哥为她拍摄,我应该很感激表哥才对),拍摄地点:表哥的卧室(奶奶身后的家具摆设可反映那个年代用于结婚的卧室的专有特征)姨奶奶比奶奶高、脸也比奶奶的圆、当然外交能力也比奶奶强,姨奶奶是属于闯江湖型的。可不,那些岁月她来俺家和我们祖孙俩小住时,总是喜欢谈论江湖上她所见过的七七八八。。。。。。【不过奶奶也有一个手艺:俗称擀腰,好像现在都听不到人家说了,在那些年,来找奶奶擀腰的可真多啊,就是人家腰闪了,不能动了,如果不是身体病痛之类的,奶奶来擀一下,竟然真能帮人家擀好。其实做法倒也很简单:就是用一个杯子之类的东西,里面放满米,然后奶奶会用她围裙遮盖包扎起来,用那玩意在人家腰部揉,经过一番揉搓后,在将那个杯子放好,和之前摆放的位置做个对比,看哪边凹陷厉害,人家回去就在大致的位置(比如东南方向或者西北方向什么的)烧点纸钱啥的,并且还要把那个米煮饭吃下去。虽然我一直没法用科学的道理明白这些,但人家的腰能被她这样整好,也倒是蛮神奇】
好了现在来说说自己,虽然我的针线活连母亲的十分之一都没传承到,但生活的无奈也让我过早地经历了些针线活,虽然比不上母亲的优秀,但也能勉强对付生活!纳鞋底、做鞋、做护袖、做短裤这些未经历,好像也不会。但是简单的订纽扣、缝洞这些倒也可以对付。说说我最牛的针线活——缝被子(当地方言:勾被,相信这活大部分同龄人还是熟悉的,但在那些年真正亲力亲为的同龄人或许并不多,在被罩还没有盛行的时代,家里的被都是要勾的嘛),就是一个被里子+被胎+被面子,然后要用穿好勾被线的勾被针将这三层缝起来,先将四边弄好。然后走中间再加俩道或三道竖的(小被俩道、大被三道),最早干这活时是小学六年级第一学期,那年我12岁,先洗被子(第一次洗以太大洗的不完全干净收尾),即便用了针果子,还是觉得超级难顶,手弄的超疼,一床被要勾很长时间才能勾完。后来的日子都十七八岁了,某个暑假,那个谁来家里玩,见我在家里勾被子。还纳闷你都会勾被子了啊。我心里觉得超级搞笑:心想姐是今天才会勾被子的嘛。。。所以我后来想,如果穿千层底还是要必须继续,那样的岁月里我或许也能将纳鞋底捣鼓会,只是后来布鞋也渐渐不穿了,不像被子必须要盖嘛。如今即使勾被是鲜少进行了,都会想起自己当时刚勾被子时的疼痛。。。虽然这点东西和母亲在针线活上的优秀相比根本就不值得提,但也是那些特殊期的一个历练。。。
不过我还是尤其佩服我家那位盲姑姑的(也就是奶奶的嫡亲侄女,看照片其实这姑侄俩个还是有那么点像的,自古以来,侄女像姑姑、外甥像舅舅嘛,即便不是百分百应验),3岁时就双目失明、长大了还能纳鞋底、洗衣、做饭,做简单的衣服,养老母猪、伺候家禽,不得不说乃一大奇迹!!!在黑暗中摸索了大半辈子的她亦有她的温柔礼遇,岁月也赋予了她的幸福:养育了一双健康能干的儿女,拥有三个健康的下下代!
——姑姑这张照片是前年我为她拍摄,愿您老一直这么坚强、笑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