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周末的傍晚,下班途中的小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三姑去世了。
小瑶听完心中一怔,没想到与三姑失去联系多年。等到再有消息时,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曾经是家族中最风光,最自信,最富有的三姑竟会死于贫困、厌世。不知她从医院十楼往下跳的那一瞬间,心中到底在纠结什么?
傍晚的天空飘着一朵朵西瓜红般的晚霞,看上去艳丽、神秘,微微下沉的夕阳散发着金色的斜光,给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明亮不一的“轻纱”。
此刻,正值下班高峰期,每个红绿灯十字路口都排着长长的车龙,它们或通过、或等侯。。。
在这拥挤不堪的城市,人们仿佛置身于一座座迷宫,时常会因为快要看不到天空,而萌生压抑的感觉。这注定是个让人不能平静的傍晚。
结束了和妈妈通话的小瑶,边驾车,边心情沉重地陷入了一段往事。。。
01
三姑是小瑶父亲的二妹,在那个农耕工作全盛的七十年代,三姑是全村唯一一个进县城务工的女孩,虽说工作单位只是县城旁边的华侨农场,可在那个封闭至死的年代,能跳出农门进县城却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从小瑶记事起,三姑便是她在同龄小伙伴中,最强有力的炫耀资本。每次只要略占下风的小瑶,说到自己的三姑时,小伙伴们会一致选择默认小瑶的“实力”。就这样,三姑一直让幼小的她如愿地满足了一个个虚荣心。
三姑吃的,穿的,用的跟村里人都不一样。每次,三姑回到村子,都会被大家围在中间嘘寒问暖。那种面带幸福微笑,由浑身四溢的关注感和优越感组合而成的成年人形象,是小瑶心中理想的榜样。
她想她长大后,也一定要离开农村,像三姑一样到城里去生活,并努力得到他人的关注。
然而,随着小瑶的慢慢长大,恃宠生娇的三姑,也有性格不好的一面。
特别是自从她嫁了一个会做生意的老公之后,金钱的富足更是让她自负得没有底线。
三姑很爱批评、教育别人。只要她看到不顺她心、不合她意的,她都会不分场合,毫不留情地加以指责。
大多数时候,被指责的人们最难受也只是笑笑,或转身离开。因为,三姑当时的生活状态造成的差距,让人们完全没了与她争辩的勇气。
但这并不影响他人换个方式,去明辩是非。人们总是背着三姑,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听过人们对三姑太多真实评价的小瑶,很是矛盾。她想在某些方面,是一定不能成为三姑那种人。
因为,人们背后对三姑的评价也和三姑不留情面指责别人一样,充满了来自不同阶层,同等意义上的敌意。
“富人嫌穷人穷,穷人恨富人富”在不同的时代,总是多样式地存在。
02
不管怎样,无论是受过三姑伤害的,还是没有受过三姑伤害的家族亲人,都喜欢往三姑家去跑。
因为,在那个大家都点煤油灯度过昏暗夜晚的年代,三姑家已经用上了钨丝电灯泡;在大家还很少见到葡萄树的年代,三姑家已喝上了诱人的红葡萄酒;在大家穿自家纺织土布做成的大襟褲时,三姑和她女儿小许已穿上了连衣裙。
小瑶十岁那年,三姑就送了她一条绿底白圆点的连衣裙。因为这条裙子,她罕见地成为了村小学关注的焦点。那种感觉也激化了她,在各方面都要努力变得优秀。
那时,三姑是小瑶心中的榜样,美丽漂亮的小许是小瑶羡慕的对象,可小瑶却成了小许欺负,鄙视,霸凌的目标。
后来,小瑶总爱把这段不被小许友好对待自己的往事,称之为成长的代价。
或者说是“总关注别人,从不关注自己”的代价。这就像人们步行时,如果不仔细看着脚下的路,一不小心就会摔个仰面朝天是一样的道理。
小瑶从小最向往的就是去三姑家过寒、署假,因为,那是一段好吃好喝的日子,比起老家的粗茶淡饭,富足生活记忆,更能坚定小瑶的人生目标。
她希望过上小许那样的生活。而且,她也发誓在将来的某天,一定要胜过小许,并摆脱她的轻视。
03
自古以来,平凡普通的人们都只会关注上层社会的生活。因为,无形中上层社会的人们在制定着规则,标准,生活方式甚至时刻影响着时尚。这似乎是一种人性,时常很难违背。
然而,多年之后,三姑的人生轨迹也告诉了成年后的小瑶,底层的人们虽不被关注,稀少被赞美,却一定少不了被依靠。他们才是整个社会最坚实的基本力量。
三姑家的财富巅峰是小瑶高中毕业时。那时,三姑家已开始经营酒店住宿生意多年。
那是一幢自建的四屋楼房,上上下下有几十个房间,在那个住宿资源稀少的年代,她家的生意几乎天天爆满。
那时,当她贫困的农村父辈还在忙着解决温饱问题时,三姑家的财富已爆涨得让他们开始感觉无聊了。特别是三姑夫,这个富裕之家的顶梁柱。
刚开始时,他开始在外找女人。三姑知道后,她不仅使岀浑身解数大吵大闹,而且不停地往小瑶父亲处转移了大量的钱财。那段时间,是三姑一生中最信任,最依赖娘家人的时候。
然而,三姑也一直是缺少同理心的。每当她需要用钱时,就任性地写信给小瑶父亲,让他从小山村骑自行车三,四十公里送到县城,稍有耽误便会大发脾气。完全不体谅农家人在时间上的不便和交通上的辛苦。
慢慢地家族兄妹关系开始因为相互指责而抱怨不断。
至此,聪明的三姑夫开始顾忌家族亲人的感受,有所收敛。同时,也开始寻求解决精神无聊的新方法。
慢慢地,他开始在家聚众赌博。由此,空虚寂寞的三姑也很快参与了进去,俩人变得成日赌博,而无心打理住宿生意。
更严重之时,一家人为避警察的突击检查,躲在自家酒店三楼赌博,而一楼大厅五千多元的进口电视机也被小偷偷走了,可就算这样,也没能让他们有丝毫改变、反思。
他们甚至轻松地把被盗事件拿出来炫耀。而大多数的人们,其实一点都不关心被盗发生的深层原因,他们更关心的是三姑家竟然会有一台高价进口电视,那可是一个农家一到两年的纯收入呀。
04
就这样,三姑一家人由于长年沉迷于赌博,加上附近人们的争相效仿,酒店住宿业开始供大于求,生意渐渐变得入不敷出。不久后,就只能关门停业了。
几年下来,据说已开始欠债无数。那时,小许已中学辍学,迫于生计,她去了南方工作。之后,人到中年而毫无办法的三姑夫妇也跟了过去。
从此以后,也许是缺乏炫耀资本,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三姑开始主动消失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也因为她刻意隐瞒,关于三姑的具体情况,家族里的人们竟然无人知晓。
可是,另一面,这多年来,从小酷爱学习的小瑶,却由于自己幼时的梦想,一路拼搏、努力。
法学专业的她,大学毕业后,开始打工、创业,步步为营,努力至今,已变得小有成就。她生活富足得早已超越了当年的三姑。
她时常因为想起恃宠生娇的三姑,在业界表现得谨言慎行,谦卑温和,因此,她的律师事务所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更因为三姑的人生经历,当孤独无聊来袭之时,小瑶会认真、严肃地选择更正面的排解方式。她觉得这才是延续自己未来美好生活的根本所在。
小瑶一刻也没忘三姑。因为,尽管三姑只是个普通人,但却是对自己一生影响最大的人。
05
小瑶驾车好不容易穿过下班高峰期的车流,回到了家。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嘱咐小瑶快速订好回老家的机票,一定要回来送三姑最后一程。
“是呀,如果没有三姑,就一定没有现在的我”小瑶一边感叹,一边拿起手机订购机票。
外面的天慢慢变黑变暗了,伴随着夜晚的来临,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刮起了阵阵微风。立冬时节的小雨,让温度急剧下降。。。小瑶怀着沉重的心情,开始收拾回家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