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香山寺的帝王文豪们

      4月29日,走入香山寺斑驳的山门,仿佛掀开一卷千年未褪色的长卷。墨痕深处,帝王、诗僧、文豪的足迹次第浮现。他们或为避世,或为扬名,或为求佛,却无一例外地将魂魄的碎片遗落在此。

              高僧血墨:山寺的初啼

      北魏年间,第一位结庐龙门的高僧在香山岩壁上凿出佛龛时,传说这位法号失传的僧人,每日只饮山涧水,以松针为笔,蘸着指尖血抄写《法华经》。当胡太后在洛阳城中大兴佛寺时,他却在香山脚下埋下佛骨三粒,千年后,唐代武则天为感恩法师,重修寺院,将僧寮建在悬崖之侧,笑称:“临渊而坐,方知足下名利皆虚。”。

        香山寺的台阶相当陡峭,昨天爬过龙门石窟,脚还发抖,想着武则天、白居易、乾隆皇帝蒋介石、宋美龄已捷足先登,凡夫俗子应紧跟其上。登寺可以远望伊河的水,背山面水的香山寺是一个非常精美、结构精巧紧凑的小寺。

              武则天:朱砂佛缘

      垂拱四年的春天,香山寺的钟声比往日急促七分。女皇的九旒冕掠过山门石阶时,惊飞了檐角铜铃下的灰鸽。史书工笔记载她“赐金百镒重修殿宇”,却隐去了夜宿东阁的秘闻——那夜女帝屏退左右,独对药师佛喃喃:“朕以弥勒转世临朝,可能消此业障?”次日题写的“香山净土”匾额,朱砂如血,隐约可见她在政斗漩涡中锻造的刚强。

            白居易:诗魂归巢

      会昌三年的秋雨里,七十三岁的白乐天蹒跚着将全部家财铺在香山寺的残垣上。他不要功德碑,只在《修香山寺记》中写道:“贫者施力,富者施财,吾以残年施痴心。”他自封“香山居士”,写给刘禹锡的私信中:“此身早是朝廷弃物,幸得佛门收容。”题在禅房粉壁上有百余首诗,诉不尽晚年回望一生的感慨以及对香山寺的无尽热爱。

              乾隆:金石癖

      当清帝的龙舟沿洛水而下时,香山寺迎来了一位帝皇,乾隆御笔“龙门胜境”四字至今悬于大雄宝殿,皇帝在《香山寺题壁》中堆砌着“翠柏参天”“梵音绕梁”的套话,却不及白居易一句“满耳潺湲满面凉”来得真切。帝王总想将山水纳入收藏,却不知自己才是历史展柜中的暂驻者。

      暮色漫过龙门东山时,香山寺的瓦当滴下积蓄千年的雨露。武则天留下的金箔早已剥落,乾隆的拓片湮灭在战火中,白居易手植的柏树仍指向苍穹。那些煊赫的名字,终究成了供游人指点的模糊碑文。唯有山门前扫地僧的竹帚声,年年岁岁,替往圣续写着未完成的偈语。

              诗情画意,千古绝唱

      离开香山寺,回来细读白居易与香山寺关联最密切、情感最深的几首诗作,可窥视其晚年心境、隐逸志趣及对香山寺的精神寄托:

1. 《五年秋病后独宿香山寺三绝句·其三》

原文 :

"石盆泉畔石楼头,十二年来昼夜游。 

更过今年年七十,此生能得几时留?"

      白居易晚年病愈后独居香山寺,面对石泉石楼,感慨十二载光阴在此流逝。一句“此生能得几时留”,道尽对香山的依恋与生命将尽的苍凉,字字含泪。

2. 《香山寺二绝·其二》

原文:

"爱风岩上攀松盖,恋月潭边坐石棱。 

且共云泉结缘境,他生当作此山僧。"

      诗人以松风、潭月、云泉为友,直抒“来世愿为香山僧”的终极向往。此诗超越现世羁绊,将身心全然托付山水,情感炽烈如誓。

3. 《重修香山寺毕题二十二韵以纪之》(节选)

原文:

"洛都游宦日,少年携手行…… 

四望穷沙界,孤标出赡州。 

南祖心应学,西方社可投。"

    白居易晚年捐资重修香山寺,此诗记录修缮始末。他以“南祖(禅宗慧能)”“西方(净土)”明志,视香山寺为精神归宿,修缮之举实为对信仰的献祭。

4. 《晚归香山寺因咏所怀》 

原文:

"我年日已老,我身日已闲…… 

回看市朝客,矻矻趋名利。 

朝忙少游宴,夕困多眠睡…… 

清凉属吾徒,相逢勿辞醉。"

      归寺途中对比世俗名利与山居闲适,以“清凉属吾徒”自诩,暗含对香山寺“精神避难所”的感激,末句邀友共醉,更显超脱之乐。

5. 《宿香山寺酬广陵牛相公见寄》

原文:

"君匡圣主方行道,我事空王正坐禅。 

支许谩思屏外趣,羲皇元有枕中书。"

    酬答友人时,以“我事空王(佛陀)”自剖心迹,将香山寺的禅修生活与友人的仕途对比,暗含对政治生涯的疏离,对佛门清净的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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