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了一篇朱自清写的“冬天”的散文,里面写了跟冬天相关的3件小事,一件是冬天里一家人围炉吃白水煮豆腐,电炉很高,父亲总是站起身来为孩子夹豆腐;第二件是跟朋友冬天坐划子游西湖,但朋友却已失去联络;第三是作者冬天在台州的家,街上总是寂静无人。三件小事写出了作者对家人、朋友、故居的怀念。
我的冬天,却总是跟父亲相关。
我出生在大兴安岭的一个小镇,夏天短暂而冬天极为漫长,小时候的记忆几乎都是跟冬天有关。零下三十几度的冬天,早上从火炕上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总要有人起来。早上5点钟,父亲就已经起床,把昨晚压住的煤火透好,重新填上柴火,然后母亲起床做一家人的早饭。待炉火烧旺,铁制的炉盖已经微微泛红,这时候父亲会拿起我们每一个人的棉裤,翻过来,到火炉上面烤,直到每一面都烤热再翻过来塞到我们的脚底下。家里兄弟姐妹多,这件事做起来是一件大工程,但父亲只要在家,每早必做,极为仔细。我记得每次听到父亲翻转棉裤的声音,就会为一会可以穿上热乎乎的棉裤而美滋滋,好似做的梦都是甜的。
那时父亲经常去乡下蹲点,一去就是大半年,总是春天去,冬天才会回来。所以那时我总是盼着冬天的到来,冬天来了,意味着父亲也就会回来。父亲每次回来都是早上,带着一身的凉气进屋,我们通常没有起床,他会先跟母亲聊上几句,然后就会过来看看还在熟睡的我们。这时,父亲就会把手伸进我的枕头下面,悄悄的放一把钢镚,5分的,2分的,我起来听见父亲回来,就会习惯性的去摸枕头下面,每次都不会失望。这是我和父亲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因为家里孩子多,零钱没办法给到每个人,我是最小的,所以就会独得这份父亲的宠爱。5分,2分钱,那时候是可以买到好吃的糖果,奶油冰棍和漂亮的贴纸的。
但记忆里父亲也有严厉的时候。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一个寒假,我因为一个假期都在贪玩,作业没有写完,父亲就把我叫过来,站在他面前,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哥哥姐姐都很怕父亲,父亲曾是军人,对我们的管束也是非常严厉的。但独独对我非常慈爱。但那次,我看到父亲严肃的脸色,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父亲拿着我的作业,伸手打了一下我,其实并没有用力,但我还是哭了起来,父亲就不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就走了。而我站在那里不敢动,觉得伤心和愧疚。从那儿以后,我的学习再没有让父亲说过一次。
父亲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病去世,他在家的时间本就有限,又很早离去,所以留给我的记忆并不是很多,但独记得这几件事,也让我对家乡的冬天增添了一份特殊的情感,每每格外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