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精美绝伦,无处不在。
自然的语言最纯真。一棵杏树,于春日里吐露绿芽的秘密,继而含羞绽放白花,蜂蝶也来共舞,舞一曲青春的狂欢。夏雨初歇,被绿意包围的青杏娇面半露,轻嗅清新空气,似在诉说舒畅无比。艳阳重现,黄杏挂满枝头,宛若身披金甲的女将傲视群雄。月晕清风,红杏深醉不醒。低沉的枝丫满抱果实,像是怀抱婴孩的新妇欣然入梦。
艺术的语言最丰盈。无论是杨丽萍曼妙的身姿还是帕格尼尼魔鬼般的狂想曲,无论是郑板桥潇潇的墨竹还是梵高咖啡馆的月夜,艺术都在用不同的语言营造同一种语境。这一境界由灵感做字词,由情绪做段落,由意境做篇章……贝多芬将这语言怒吼出来,叩问命运的琴弦;高更将这语言栖息他乡,追溯人类的往昔;王希孟将这语言推敲咀嚼,笔墨轻挥铸就千里江山。
文学的语言最精妙。诗歌是诗人用一生写出的自传,或是放浪不羁的天涯侠客,或是闲淡冲远的隐居高士,或是指点江山的文弱书生。散文是多情的文人散着步写出的,语言合着步伐的拍子,走一程真挚的心路。戏曲是梨园弟子提着鸟笼、哼着小曲唱出来的,咿呀缭绕,规矩仁义就成了腔调。小说只得说书人坐在茶棚子里边看边写,人世百态林林种种在此地聚集,形成情节,发展故事,完成结局。
语言从来不是人类的专利,娇羞花解语,娇莺恰恰啼,自然以美妙的生命形式诉说悲欢。语言也不只是声响或文字,色彩、镜头、形体等艺术语言演绎着人们难以言表的心绪。语言是精雕细刻出来的文学作品,但更是无言无形的精神命脉。如果说文雅的书面语营造了一片文士的乐土,那么鲜活淳朴的方言恰恰在谱写一支生活的序曲。生活诲人不倦,教所有人读懂它的真谛。只有领悟它简短、朴实的语言,才能欣赏生活的艺术。民族的语言也各有千秋,优雅如法语、严谨如德语、古朴如汉语,经由千年传递的语言符码,连起一代代人,绵延整个民族。语言的美需要细细赏析,倾听自然的声响,聆听艺术的絮语,与文学的呐喊共鸣,感知这无处不在的语言,也就领悟了人世的美好。
2018.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