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徐小福并没有针对女孩儿给出的结论作出真或假的判断，却将矛头指向女孩儿本身：“为什么这么说？他刚刚还和我在一块儿呢。”
女孩儿的眼睛神秘莫测地眨了几眨，说道：“瞧，这就是证据。”
“得了，你别诡辩了。”徐小福有些哭笑不得，他怀疑这个女孩儿现在是在没话找话故弄玄虚，“你还是先告诉我你要上哪儿去吧。”
“我哪儿也不去，我来这儿是为了找一个人。”米冷冷说。
“找谁？”
“老江啊，唉得了，说出来你肯定也不认识，白搭。”女孩儿没好气地告诉徐小福她此行的目的——但这个名字，徐小福太熟悉了，但他不能轻易确定，接着问道：
“哪个老江？长啥样？”
“唉呀，长啥样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他。”米冷冷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很远的地方了。诶对了，我听说他走的原因和你一样，是要去找什么大海。”
这些信息太过普适了，依然不能和徐小福心中那个老江的形象完全重合在一起，徐小福迫切地想要知道女孩儿想找的老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老江——他急于找一些自己与旁人凭空的联系，好让这个世界看起来还是在自己周围运转，显得不那么荒诞。他惧怕未知，惧怕新的关系带来的新的问题，他有点象在逃避，也不想承担更多东西。
米冷冷继续补充道：“我记得他来过一封信，讲自己在那个小镇上当老师吧好像，好像过得挺好的，那个小镇好像是他奶奶的爷爷的户籍所在地？我只记得大概。”
徐小福听到这里才终于确认了，就是那个老江。他问女孩儿：“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不明摆着的嘛，我肯定是他亲戚啊，不然我费那么大劲找他干吗？”米冷冷一口气说了三句戏谑的话，反而让徐小福有点接不上话。
米冷冷看徐小福愣住了，连忙笑着说：“得，不开玩笑。我是他侄女儿，他弟弟的女儿。他应该也想不到他离开之后，自己老妈又生了个孩子吧。”
徐小福看女孩儿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姑且相信了他和老江的关系，但问题随之而来：“你找老江，到这儿来干啥？”
女孩儿又开始盯着徐小福的脸，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让徐小福错愕不止的话：
“因为老江也已经死了。”
无形的重担好像一下子压上了徐小福的肩头，让徐小福感到喘不上气，他只能睁大双眼，用干涩的喉咙囫囵几口空气来维持呼吸。空气穿过他的肺泡，在胸腔里发出鼓风一般的声音，好似肋骨上挂着一串串风铃，让徐小福感到混沌。
“咋了？”米冷冷觉察到了徐小福的情况，忙问道，“你认识我大伯？“
“你大伯……啥时候死的？“徐小福很勉强地在胸中搜刮出说话的空间，艰难地问女孩儿。
“……去年。“米冷冷低下头去，虽然是素未谋面的大伯，但关乎死亡的话题，也并不是那么轻松的。
照这样算来，老江是在徐小福出发后四年就离开了人世。徐小福又问出了一个问题：“老江死了，你来这儿找？“
“对啊，“米冷冷点点头，”我不是说了嘛，这儿除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死了的人。“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像刚才那样的沉重，好像在诉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寻常事物——这引起徐小福的疑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