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二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穿过桐树坡。转眼已到了岔路口。正待朝西拐时,捡儿突然大喊一声:“表姨!”
紧接着一个声音回应过来:“捡儿!”崔引莲循声望去,却见女儿沿着小路跑了上来。
崔引莲也大喊:“你窜到哪去了?都啥时辰了?身上穿的啥?”
玲玲已跑到了他们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这裙子好看不?”
崔引莲将女儿上下打量了半天,方说:“这就是秀珍给你做的裙子?倒还行。”
玲玲说:“秀珍是谁?是麻子婶做的。”
“你一口一个麻子,没大没小的。人家有正经名字的。以后不敢叫麻子婶了,就叫人家秀珍婶。”
玲玲一笑说:“我干脆叫她温婶呢!”
崔引莲说:“你这样叫,小心人家打断你的腿!”
玲玲却拿京剧念白的腔调说道:“这个‘温婶’不是那个‘瘟神’。”又伸直右手臂,将手里的包袱在母亲面前晃来晃去,仍用京白说道:“母亲!这是孩儿的旧衣裙,请你拿好了!请将捡儿交由孩儿抱着——”
崔引莲笑骂一句:“南腔北调的!张得都没领了!”将捡儿交由玲玲抱着,自己则拎了她的旧衣裳。
拐到去郭家门上的小路后,崔引莲才郑重其事的给玲玲说了她已被剧团录取的事。玲玲自是满心欢喜,便说她明天就去学校把书拿回来,以后就不去学校了,再给相好的同学说一下,约个日子来家里吃顿饭。又说她还要去唐家河供销社买些笔记本作为纪念品送给同学们。崔引莲都一一答应了。
玲玲便又在捡儿脸上亲了一口,嘻嘻一笑说:“表姨就要当演员了,捡儿你说表姨好看不?”
捡儿说:“表姨好看。就是衣裳净是补巴。”
崔引莲也接过话茬说:“就是。温秀珍也真细发!说是送给玲玲一件裙子呢,却舍不得一块浑布。”
玲玲笑道:“妈,你懂个啥?浑布裙子谁稀罕?这百纳裙子难做,还没有重样的,才稀罕呢!”又说:“你不知道,王施覃有意思得很!今天一到学校,他就跑到我座位上说:‘我妈请你今儿中午到我家吃饭。你要是不去我就拿绳子绑你去!’他还真掏出来了一截麻绳,细得太,就是纳鞋底的麻绳,咋能绑住我呢?”
崔引莲回头看女儿一眼,说:“我咋没听出来他咋个有意思法呢?该不是你眼皮子太浅,一条裙子就把你哄转了吧?”
玲玲把脸一红说:“妈,你说啥呢!我知道王施覃的心思。可是我到剧团去以后,谁又见不上谁,他又能咋?我才十四岁,你总不会现在就给我寻婆家吧?我都是工作人了,肯定也要像别的工作人一样,不会十几岁就结婚的。再说了,秀珍婶真的只是想给我做裙子,没有别的意思。她都跟我说了,我是一朵花,王施覃是一堆粪。不可能叫花插到粪上的。”